“妮妮!回来!”麦敏从佣人手里接过儿童防晒乳,蹲下身。
妮妮跑回来,乖乖站在她面前,伸出自己的手背。防晒乳在她手背上挤出三团奶油般的白点,点点揉揉,慢慢抹开。
“今天好晒呀,我们一起打伞,”麦敏撑开一把花伞,另只手牵住妮妮,“我们去看望uncle,好唔好”
妮妮仰起头:“是去看ricky吗?
“不是的,是看uncle,记得吗,ricky的哥哥。”
妮妮没说话。
麦敏朝前面招了招手。
梅逊雪打开车门,护住妮妮的额头,将她抱进安全座椅。
妮妮若有所思。
麦敏坐入副驾,和梅逊雪对视。
妮妮刚来时,他们两个都以为妮妮不会讲话。听护士说,她被发现时,一直紧紧抓着麦秋宇的衣袖不肯松手,问她什么都不肯说。直到去到疗养院,隔着玻璃看到麦秋宇,她才指着里面的人轻轻喊了一句“ricky”。
她是秋宇的女儿,也只能是秋宇的女儿。
可秋宇的葬礼已经举行过了。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向妮妮解释这一切,况且妮妮根本不接受病房里的人是uncle。
那是ricky。
妮妮一遍又一遍地否定。她的大脑里似乎装着世界上最精准的仪器,貍猫换太子的伎俩在她眼里根本不管用。
而他们也拿这个孩子毫无办法。
她是他们的孙女,唯一的孙女。
麦敏出生于多子女家庭,从小到大,要么争抢,要么站在角落。而梅逊雪更是出身清贫,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他们两夫妻仿佛苍天注定一般拧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贪婪与渴望。永远是这样,爱不够多,钱不够多,不自私不成活。
麦敏曾想过很多次,假如她和丈夫只生养了一个孩子,生活会不会不一样。
他们两个人的心,用尽全力去拧,滴出来的爱只够给一个小孩。
这个小孩本该是春宙,可他去了梦里。
或许也可以是秋宇,可他们明了得太迟。
这个时候,他们见到妮妮。
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孩。
或许不做生意也没什么,或许没有虚名也能过得很好,妮妮爱吃蛋黄酱,他们完全可以满足她。妮妮需要的爱,他们也能轻松挤出来。
于是,夫妻两个双双动摇:就这样生活下去吧,又有什么不好?
即使葬礼上他们的儿子像鬼上身一般红着眼发疯,挥着明晃晃的短刀以死人的名义控诉他们。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
就算真的有鬼,鬼也不过如此。
多事的媒体以讹传讹,不知好歹的牧师也不肯大事化了,事情眼看要闹大,只好雇一打律师去警署保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