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地收拾妥当,谢异书出门时发髻都束歪了,顾子言一袭墨袍立在他身后,抬指拨了拨那绯红的发带,又捋了捋外面的黑发,一点一点地把里面的白发全部藏住。
小祥子将两人的小动作净收眼底,笑道:“顾相身子见好,奴才这就放心了。”
顾子言的手还按在谢异书头顶,心不在焉道:“有劳公公挂心了。”
谢异书的视线落在小祥子怀里的兔子灯上,又瞧了瞧小祥子本人,突然道:“这灯……”
小祥子见谢异书盯上了自己的灯,先是把灯往里一拉,又立马意识到什么,送了出去:“殿下喜欢?那就给殿下吧。”
谢异书摇摇头,盯着那娇憨的兔子灯:“这是皇兄送你的吧?”
小祥子一愣:“殿下怎么知道?”
“本王还知道,皇兄根本没叫本王陪他,是祥公公你自作主张的,这可是假传圣意——”
小祥子吓得连忙要给他下跪,谢异书拦住他:“皇兄都送你灯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去陪他过不就好了?这么多年,不一直都是你陪他过来的?”
小祥子捏紧了手里的木棍,还欲再说什么,谢异书道:“好了好了,在他眼里你怕是比我这个亲兄弟还亲呢,就拜托你去陪一下他这个孤家寡人吧。”
小祥子诚惶诚恐,亦步亦趋地被谢异书推搡出了客栈的庭院。
街上人山人海,花灯映得整个夜空犹如白日,小祥子刚一步三回头地淹没进人潮,顾子言就迫不及待地搂住了谢异书的腰:“小祥子有礼物了,那我的呢?”
独自脑残的第三十八天
灯河长廊绵延数十里,灯神庙坐落在入口处,金碧辉煌。
金身神像宝相庄严,三四丈高,在人们的簇拥下一颤一颤地被抬出,头顶的火莲花在夜空中跃动,巨大,明亮,仿佛照亮了天穹。
这朵莲花,从庙宇落成的那日便一直熊熊燃烧,十年百年未有熄灭。
生生不息的火苗,上百朵火莲蕊,庇佑这一方水土一方人。
这绵延数十里的长廊,是一座桥,桥头矗立着一块石碑——第八十一桥。
谢异书盯着那烫金大字。
八十一座桥,桥上八十一个人,桥下八十一只鬼。
路人簇拥着灯神踏上了第八十一桥,在火莲蕊的庇护下,驱散瘟神恶鬼,无病也无灾。
顾子言揣着谢异书给的钱,蹲在小地摊前挑选灯纸,眉眼比纸上的山水还醉人,卖灯的摊主都忍不住扫了他好几眼:“公子,您要是不满意,我这里可以现画的,有墨有纸,您要不自己来?”
这话正中下怀。
“画的什么?”
“不知道,你还真在看画?”
“画有什么好看的,人才好看。”
“这人瞧着有些眼熟。”
“柳公子认识?”
“不认识,但我觉得,我在梦里见过这位公子,缘,妙不可言,马上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