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亲昵的距离里,陈理的声音却是在淡淡警告着:“再离这么远,外面这身衣你也别穿了。”
“……”李振玉回答,“是。”
“回答得挺不情愿……怎么?不喜欢和我接触?”陈理微眯眼打量着他略显僵硬的身体,嘲讽道,“表情比那群来上朝的大臣还要僵。”
“只是不习惯……”
“那就习惯。”陈理有些不耐了,“我没有摸尸体的爱好。”
“……”
李振玉手指微蜷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有说出口,他们便进了内堂。
龙禁尉洒扫的房间纤尘不染。
桌面摆了众多瓜果,琳琅满目的,陈理落座后,下人端来一杯热茶,李武生接过敬给了他。
陈理却没看他,而是手指在桌面右侧方敲了敲,“坐。”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李武生说的——他手里还端着茶没被接过去呢——李武生有些错愕地抬头,就看见陈理真正对话的对象正犹豫地站在椅前,似乎有些纠结要不要坐下。陈理声音沉了些,重复第二遍道,“坐。”
“……”
李振玉坐了下去,就在李武生面前。
父亲敬茶,儿子反倒坐下了,这礼数可以说是扔的没边儿。李武生先前被原钧噎的火复燃,但对着陈理,又不敢说什么,下意识瞪了李振玉一眼,似乎在问他是什么意思。
李振玉本来还有些犹豫礼数问题的,但被李武生这么一看,心反倒静了下来。
他平静地看着保持敬茶姿势的李武生,又看了眼依旧没有表示的陈理,想了想,直接伸手从李武生手里接过了那杯茶。李武生下意识捏紧了茶杯,但力气竟然没敌过李振玉,被直接把茶杯“抢”了过去。
“谢谢。”李振玉礼貌道。
“你!”李武生喉咙里忍不住冒了一个字。
然而这声音刚出一个音调就止住了,李武生看见了陈理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李武生以前从来没有觉得帝王的压迫感有多大,他对陈理的恭敬只是因为习惯,他到底是一个忠臣;但现在,他感到了压迫。
陈理瞥了眼李振玉,李振玉识趣地将茶杯递了过来,陈理接过,向他道:“给你自己拿一杯。”
李振玉没有拒绝,起身去拿了。
李武生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莫名散开。如果说第一次他敬茶陈理不接是为了“压下”他的气势,那么现在陈理从李振玉手里接过茶,则是为了“压下”李振玉的气势。
看似刚刚是两个人的争斗,其实如此看来,都只是属于陈理一个人的敲打。
他与李振玉在这件事上唯一相同的是,在这种服从测试里,都选择了顺服。
陈理喝了口茶,进了正题:“先前让将军考虑的事情,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
“……”李武生皱了皱眉,没想到陈理在这个时候来聊的是这件事,他没有先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眼还留在这里的人,“你们先退下。”
等人都离开后,李武生才回答道:“陛下,虎符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交给您了。”
陈理说:“但你依然可以轻易控制他们,不是吗?”
李武生:“……您觉得臣会造反?”
陈理不置可否:“三年前你不就是反上来的吗?”
“但您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李武生情绪有点上来了。他拧眉道,“而且您当年也是支持的。……如果您信不过我,一定要我退隐,那我只有一个条件。”
“说。”
“我要带走恭王。”
“那个傻子?”
“陛下!”李武生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向陈理说话,“他不是傻子。”
陈理嗤笑:“这么激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的兄长是将军您私通下来的呢。”
李武生表情彻底不好看了。
哪怕先前两次三番的找茬都没让他的神情变得如此。
恭王陈燕,陈理的皇兄,以前的太子,三年前受命前去边疆驰援,不幸伤及大脑,成了一个“傻子”。这个消息坊间多有传闻,但没人知道真假,除了陈理、李武生还有几个内情人外,大家都认为这是谣言。
失智后的陈燕不再显露世人面前,哪怕陈理上位,之后也只是给他封了一个封号,没有给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