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术师穆伦·维瓦斯进宫时太阳尚且高照,然而,直到太阳落山时,他才等到这个国家姗姗来迟的帝王。……待张公公传话,穆伦总算回神,他看着正朝他走过来的君主,目光却下意识的往走在君主身侧那位带着面具的年轻男士身上飘了一眼。
那是一具年轻的足够让人惊叹的身体。
银质的面具遮掩他大部分面容,但单从轮廓就足以窥得其美丽;那人浑身上下都散着一种果实成熟后迷人的芳香,举止投足间便能看出极尽弥漫的满足感。
穆伦在魔术师之前是一位记录者,他对美好有着由衷向往,看见这人后,目光就再难移开。
可惜这位戴着面具的男人并没有看他。
或者说,他谁都没看。
傲慢、高调、张扬,这三个词融在这人身上,如同鱼儿入水般自得,甚至让人难以认为它们的描述带有贬义。因为他生来就是如此高调——即使面具也无法影响。
“陛下,”穆伦迎去,向陈理行了他们那边的礼仪,得到应允后,又转头看向男人,“我久闻陛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不过,这位是……”
陈理笑笑,没有回答。反倒是男人语气平静地回答了:“是他的客人。”
“客人”这个词,很多时候在关系里是占“上方”地位的。
而君主的客人?
嗯,这种说法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成立,然而,男人将此说得无比自然,陈理也并未反驳。
“噢——”穆伦拖长调子应了一声,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那该怎么称呼您呢?”
“……”
男人似乎有些不满地抿了抿唇,没有理会这个问题,于是陈理代答:“叫他先生就好。”
“啊,所以这是您的夫子?”穆伦听说在这个地方,一般都是夫子才会被称做先生的。
“算是吧。”陈理道,不等穆伦进一步探寻,便先行扯开话题道,“听说穆伦先生对于这次的表演准备了许久,现在能展示一二了吗?”
“啊?哈……当然,当然。”
穆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当,他弯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是我失礼了。不过我的表演道具放在了那边,两位不妨与我移步过去?”
……
穆伦带来的魔术通常是系列向的魔术,也就是各种魔术组合在一起,所形成的一种叙事类魔术。
这样的风格并不多见。
所以,哪怕他从不在一个国家停留超过半年,他的名声也依旧极大。
从爱情故事到江湖儿女,人所想到的故事几乎都被他讲过一遍,他就像没有瓶颈的说书先生,用魔术描绘着一个个神奇的世界。……穆伦带人走到道具台,那就是一张很简单的木桌,桌面平铺一层带有绒毛的红布,厚实的将整个桌面盖住,红布之上放着一副纸牌、一枚草编的手链还有些被挡起来的东西。
穆伦将衣袖往上扯了扯,露出两手手腕,随后右手在纸牌上摸过,带起一张纸牌,反手的瞬间纸牌便成为了一个小纸人,他微笑道:“遥远的国度中曾经住着这样一位美丽的公主。”说着,他将纸人放在桌面的一端,示意这个纸人便是那位“公主”。
“公主每天的生活都十分快乐,”穆伦又抓起一张纸牌,掌心合拢又翻转,最终掌背向上,“比如,每天都会……”
“赏花,”穆伦的手腕一晃,指缝中间跳出一朵粉色的小纸花。
“看景,”绿色的小竹笋。
“观湖,”蓝色的小海鸟。
“以及——”穆伦的手在扔出小海鸟的时候就顺势重新翻了回来,摊开的掌心空无一物,他声音刻意拉慢,连带着他的动作也一起放慢,就在静默的两秒里,他的手忽然快速翻下,另一只手从下打了一下那只收拢的拳头,又重新翻开,一只纸人凭空出现在掌心,“去寻找出去的方法。”
李振玉目光往桌角最初放着“公主”的位置一瞥,那里不知何时就空无一物了。
“是的,很明显,这是一位向往自由的公主,”穆伦将纸人重新放下,只是这次,放在了桌子正中央,最吸引人目光的位置,“而且她还有一个谁都没有告诉的秘密,那就是,她拥有一位隐形的爱人。”
“隐形的爱人,”穆伦说,“嗯,谁也看不见,谁也摸不着,只有她知道。”
“那位爱人会在她口渴时送上一杯水,”穆伦从红布下摸出一只杯子。
“也会为她添上几块冰。”手掌向下,几块剔透的冰块便落入了水杯之中,发出沉闷的“啪嗒”的声响。
“当然了,如果那天天气太冷,”穆伦将水杯放下,手指在杯沿一摸,低头朝它轻轻吹了口气,杯口瞬间腾起一片火焰,散着腾腾的热气,“还会替她将水加热。”
穆伦用手指点了点杯中的水,像洒水一样点了几滴在纸人头上,“这位爱人简直完美,唯一的缺点就是,ta太过于虚无缥缈,让人难以抓住。于是在某一天,公主想到了一个办法,她想让这位爱人现出原形,于是她对ta道:‘我为你编织了一个手环,你能带上给我看看吗?’”
红布上,草编的手链安静地摆在那,位置不远不近,刚刚好靠近陈理落座的方向。
穆伦顺手拿起纸人,向陈理报以友好的微笑。
陈理看见穆伦的暗示,挑了挑眉,抬手帮忙把手链拿了起来,穆伦便带着纸人走了过来,示意陈理将手链挂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