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理本能回头。
结果还没看清季始的情况,就被眼前的光晃了一下眼睛。
这个柜门被铁链两次剧烈的扯动彻底拉开了一道缝。
外面的光线如潮水般涌入这里,将这个空间劈为光亮与黑暗的两半。
身后不远处,季始正站在光暗与黑暗的交界处,一动也没动。
明亮的光线里反倒看不清了祂的神情,陈理只能看见,祂浑身都在颤抖,那种明显的抖动他只在季始前天被电击时看见过。
很快,始终缠住陈理身上的触手忽然开始往回收。
它们部分隐没,部分将季始自己缠绕、包裹……
空气都似乎在随着祂的动作而凝固。
忽然。
滴答。
季始的正下方,柜底板上,一滴泪落下,将地面润湿成浅淡的深色。
接着,两滴、三滴、四滴……
“差一点……”最后,当泪成为串,彻底润湿地面时,陈理听见季始的声音飘散在了空气里,带着格外浓烈的紧张和后怕,“差一点……我就伤害到你了。”
周遭空间寂静,连风都不再说话。
……
全息游戏风靡全球的时候,陈理才十二岁,当时的他还在和未成年系统做着斗争,最后顺利以某一种方式进入了游戏,开启了他的游戏生涯。
他给自己设置的痛感是最低的20%。
可尽管如此,在那款生死都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的游戏里,陈理依旧经历了很多次死亡,与很多次疼痛。
陈理当然害怕过痛苦。
但痛苦拥有阈值,只要将极限提的足够高,他就可以足够平静。
游戏里,他被怪杀过,他也杀过怪。
当然,肯定是后者发生的频率更高——但,这两件事,每件事它第一次发生的时候,不管是杀怪还是被杀,陈理也都从来没有感受过任何的……犹豫?或者说难过?
陈理漠视生命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有人说他冷静,有人说他冷酷。
更多人说他冷血。
陈理很少悲悯生命,也更少怜悯悲剧,他在世界上更像一个抽身的看客。注视着,冷眼旁观着。
但今天。
但在今天的这一瞬间,他忽然就感觉到,生命与他,好像都相互被注视到了。
“唉。”陈理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他走到季始身边,拍了拍祂被触手绕住了的肩膀。搭在祂身上的触手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起来下一秒也要跟着主人,像个受气包一样哭起来。……明明主动权一直在祂手上不是吗?
季始对陈理的招呼没有反应。
祂现在大脑很乱,也很空。
祂不想动,不想说话,不想做任何的动作。
祂从来没有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与这个世界,与陈理,有多么的格格不入。祂是真正的异类,而且还是那种,随时随地可能伤害别人的异类。
“出来。”陈理又招呼了一句。
“……”季始浑身还在发烫,祂的身体依旧在本能地想靠近,但祂却完全没有动作,反而将自己还缩了缩,像个彻底自闭的动物那样。
陈理的舌头抵了抵牙根,表现得这么明显,他当然知道季始在纠结什么。
可安抚不是他擅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