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洲嫌恶地撇嘴,让他滚开。他又问宋璞玉,“这个人要怎么处置好?”宋璞玉咬牙。他没办法和褚洲做到同仇敌忾。可吴长风却和自己称兄道弟了许多年,甚至把他作为自己的知心好友,却从不知他的恶劣行径。“此人,当诛之。”褚洲凉凉地笑了两声。那笑容仿佛不是从温暖的肺腑里涌出来的,而是来自他心里的最真诚的笑意。愉悦的、兴奋的、病态的。“本官可给你机会了,你可别后悔。”有四个衙役涌了上去,按住了在地上不断哭嚎的吴长风。褚洲捻着那一枚刀片,顺着吴长风的眉心一路滑到脚底。他掷了刀片,“那就扒皮吧。”早些年褚洲写了十大酷刑,在各地的监牢里广泛流传。那里面列举了许多失传刑罚的实行方法,譬如怎么开皮最利索、怎么抽筋最完整。褚洲写得细致,手下的那帮人学得认真、学得传神。在他弃了刀片的功夫里,那些衙役一拥而上。宋璞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褚洲见他这副样子,又让老翁给他开了一剂安神丸。这东西可是专门给他看的,若是他晕了,岂不是白费时间?不出五息,吴长风的皮已经完整的卸下来。他还没有死,血红色的身躯在肮脏的地上一下一下的抽动着。宋璞玉跌在地上,脸色涨得青紫。“你今日种种怒火,说来说去就是因为芙儿和我情投意合。即使……即使你再怎么折辱我,她爱的人是我,腹中孩子也是我的。”“好端端你提她干什么。”褚洲笑了一声,“还没完呢,急什么。”吴长风还活着,青、紫、红的筋脉还在肉里面抽搐。下人们七手八脚抬来一只巨大的木桩,正好正对他的监牢。褚洲面不改色地取来四枚长钉,将吴长风钉在了桩上。宋璞玉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呕意,趴在地上吐出尚未消化的食物和腹中酸水。“本官虽杀不了你,有法子折磨你。”“你且等着。”褚洲走出了衙署。冷风吹拂,他身体内哗哗滚动的血液似乎也凝固下了。陈千峰察觉了异样,“大人,你怎么了?”褚洲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或许忽如其来的头疾,是由于许久没有杀人的原因。刚开始的时候,那个小妇人总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说教,说大人不要再杀人、大人不要再积孽,把他说的比谁都要好。之后褚洲也杀人,只不过没再这么狠了。或许今儿个晚上还没适应过来,所以才会这么难受。望着天上的重重乌云,褚洲忽然想起了自己头一回杀人的时候。那个人从前是父亲的朋友,受过父亲的许多恩惠,可对外宣称自己父亲造反的人是他、把父亲送进监狱的人也是他。那时候他二十岁,剖了他的心是为了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那时候的感受大抵也是如此煎熬罢。褚洲淡哂一声。他的身上浸泡着浓烈的铁锈味,就连袖子上都沾满了斑斑血迹。他命人去外面接了一抔雪,将微微颤抖的双手埋在里面。苍扶也皱眉,“大人,您不舒服罢?”褚洲睁开双眼,眼白上的红血丝像是蜘蛛网一般蔓延着。他的睫根抖动,有点儿答非所问地,“我怎么了?”“属下瞧您的样子,好像不太对。”他痛苦地揉着眉心,“想杀人。”从醒过来之后就想杀人。“属下去把公羊先生请过来?”褚洲推开苍扶的手,踉跄着爬到马车里。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撞倒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阵巨大响声。车厢外,车夫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想要坐车到哪儿去,明显是不想冲撞了他满身的血腥气儿。“回府邸。”褚洲摸了摸右脸的一道擦伤,泄愤似的拿刀劈断了桌角。他预备回去洗个澡,以防身上的血腥味又冲撞了她。他多疼她啊,可偏偏那是个没心肝的东西。斗鸡败者丧命,胜者得你待褚洲洗净身上的血污,天色已经敞亮。一阵风吹落了白雪覆盖的松柏,畏畏缩缩地探出一点新绿。褐色的枝头上栖着一只呆头呆脑的胖头雀。褚洲扯了扯唇。旁边立着的奴才见他心情还算不错,垂着头说两日前布庄伙计送来了喜服,太尉要不要看看是否合身。褚洲动了动身子,立马有两个奴才上前为他拍打肩头的落雪。他的视线自那一簇枝桠上离开,“试试罢。”卧殿里雪松香浓烈。雪松香本是一种较为淡雅的檀木松香,却在褚洲的身上显得狂狷。连大红的喜服上都散着一股煞人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