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桐生勉强冲星子笑了笑,心里却怎么也无法激动起来。不负1姥姥的状态远比医生预期中的还要糟糕,大多数时候她都在昏睡,只有极少数时候她的意识才是清楚的,但是,她几乎不说话了,就算他们和她说话,她也像没听到似的。两个舅舅也已经从外地赶过来了,在商场叱咤风云多年的二人身上有一种商人特有的从容淡定的气息,但是,面对病榻上垂危的母亲,他们也显得束手无策。有一回,大舅长叹了一口气说:“二妹,老幺,咱们光坐在这儿也使不上力,有些事该商量一下了。”小舅像是被大舅传染了似的,也哀愁的叹了口气,母亲则一语不发,很难猜出她是赞成还是反对。白祈恺不知道他们要商量的是什么事,不过,大舅很快又发话了。“以咱妈的状态看样子没多少时间了,医生也说得很明白了,这个病没得救,依我看,咱们现在就得开始准备妈的后事了……”未及大舅说完,白祈恺已经气不打一处来了:“准备什么准备?你们就是这么孝敬姥姥的?人都还没走了,就这样了,姥姥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当时,姥姥处于昏睡之中,但是,他仍然很害怕那样的话会传进她的耳朵里。“恺,怎么跟舅舅说话呢!”母亲连忙上前拉住他,斥责道。大舅满脸的歉意,摆了摆手,低下头缓缓地踱出了病房。小舅有些羞愧的看了他们一眼,也跟着出去了。白祈恺在病床前坐下来,握住姥姥的手喃喃道:“姥姥,您放心,您不会有事的,您不会有事的,有我们在呢……”姥姥这一次昏迷的时间比前几次都要长,护士测了几次心率和血压,种种迹象都表明老人的情况都不太妙,医生几次进来都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不知道是男人的性子更沉稳一些,还是因为刚才经历了那一着,两个舅舅始终保持着沉默。不过,其实根据医生脸上的表情,也能猜出了个十有□□,但是,母亲仍然不死心,问道:“医生,我妈怎么样?”医生只是摇头,并不回答。白祈恺找了个借口出去了,来到一个没有人的楼梯里,他才露出狼狈的模样,其实,他是受不了那样的气氛,以前,没有任何事会令他感到害怕,可是,这几个月,他也渐渐会因为担心失去而感到不安了,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这种担心就开始蚕食了他的心,让他变得不再无所不能了。在他无法查因缘由的日子里,他感到越来越惶恐。他点燃一支烟,熄灭,再点燃一支,如此往复,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应该回去了。当他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正好遇到医生从病房出来,对方用沉重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他在原地久久未动,刚才医生那一记眼神仿佛拥有魔力,将他定格在了原地。直到母亲喊了他一声,他的身体才像被解除封印似的,再次动弹起来。母亲和舅舅们坐在病房里一语不发,每个人的神色都十分悲痛和凝重,他忽然明白,原来真相来临的时候,人们反而会陷入沉默,但是,没有人掉眼泪,白祈恺也随了母亲家的这一点,从不落泪。出发前一天,星子就把乘大巴集合的地址用微信发给了穆桐生并告诉她八点整准时出发不要迟到,很快她就收到了对方回复的一个“好”字。星子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只要桐姐肯出去走走,都比把自己关在家里强许多。第二天早上,星子和鱿鱼仔先到了,他们等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穆桐生的身影。这时,带队的导游开始催促众人上车马上就要发车了。“再等等,还有人没来!”星子连忙招呼道,又对鱿鱼仔说,“你去那边路口候着,省得桐姐找不到地方,我再给她打个电话。”“行。”“赶紧的啊!最多给你们五分钟,再不来就出发了!”导游在后面添了一句。“不用去了!”鱿鱼仔刚踏出两步远,星子就叫住了他,她看着手里的手机说,“桐姐说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了!”鱿鱼仔将目光望向星子,她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补充道:“是私人的事。”当穆桐生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连白祈恺都感到很震惊,母亲和两个舅舅更是面面相觑,在确定不是彼此认识的人以后,纷纷将目光投向白祈恺。白祈恺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动,反而是母亲率先反应过来,她迎上去说:“你就是穆小姐吧,这两天我时常听到你的名字。”她很巧妙的回避了是听谁提起的,这令穆桐生心里有些儿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