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却还是不动。耳畔有异样的声响,瞬息之间,人影已经到了身后。“砰——”震响传来,却是一颗石子击中了扇身,石子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只让他手上重重一震,抬目四望,山坡上空寂无人,林子里唯有黑压压的树影。萧月行扫了眼自己的扇子,不禁暗自心惊,这山头少说也有数丈,使暗器的人内力有多深厚,方能从这么远的距离打出如此的准头。他尚在疑惑,原本坐着的谢慈却已经不见了踪影。“……”萧月行站了片刻,不知瞧见了什么,蓦然又急追而去。山坡底下,两个人滚在了一处,谢慈本不打算走,就在那颗暗器打下来后,她不知怎的脚边一滑,便滚到了下方的草丛里。还没来得及出声,忽然撞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谢慈下意识地想把这人推开,然而伸手碰到对方的胸膛,还有撞过来的,那股熟悉的气息和味道。她蓦然间呼吸滞住,“是你……”那人默了默,声音中居然有几分苦涩意味。“是我冒昧了。”他缓缓地退开了一些,起身欲走,好像专为了来截住她似的。萧无忌方才追随绑走萧越的刺客,到了此地,线索却断了。他瞧见她被人为难,不欲现身,远远替她解了个围,哪知这丫头坐着都能出事,只好是又露了面。乍然相对,果然是有些尴尬。尤其是在那夜过后,她自行宣布不认他这个师父……其实没什么话交待。他着实觉得自己冒昧了,明明人家姑娘都无意再续前缘,何必多做纠缠。萧无忌抬脚走了,天黑,他没看清楚她的神情,只希望她脸上能少些对他的厌烦。刚走出几步,身后,有人追来。一双手自后面抱住了他,抱得很紧,几乎是贴在了他身上。他顿了片刻继续走,谢慈也跟着走,他仍是不停,走得快了跟不上,最后她双脚一跳,颇为机灵地趴上了他的后背。萧无忌只得出声,“我猜你是认错人了。”谢慈的手移了位置,正落在他颈边,她五指纤细修长,手心有薄薄的茧,攀着他的肩。她回道,“也许是吧。”萧无忌被噎了句,声音里愈发听不出情绪,“既然认错了,我还是将你扔下来比较好。”谢慈点点头,“可以。”他道,“那你准备好,我要放手了。”没错,谢慈跳在他背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从善如流地接住了她。那双大掌稳稳地落在她腿弯上,令人觉得很坚实,很有力。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信他会放手。果然谢慈等了又等,萧无忌只是背着她走,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她心头满意地笑了,却仍是要气气他,故意道,“大名鼎鼎的逍遥侯,是不是不论谁投怀送抱,都不会拒绝?”“……”这话里怎么听,怎么酸溜溜的。萧无忌心中叹气,“你说得对,否则我为什么要背着你。”这话一出口,女孩蓦然动了气,“不用你扔,我自己下来。”他站定了,两手却仍在她腿弯的位置,不动。她好像是真生气了,胸膛起伏,在气呼呼的喘气,仰起了头,很不高兴。他垂着眼看地下,心想罢了,正要将她放下,蓦然颈边一热,女孩的头发落在他的脸侧,她隔着层薄薄的轻纱,咬上了他的耳垂。咬得有些重,他一松手,人就从身后绕到了身前。摘下面纱,谢慈的眼睛里居然泪光盈然,她走近来,两手搭上他的肩,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萧无忌的心不可避免地颤动,自然而然地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谢慈搂着这男人的脖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委屈,低低地哼了几声。萧无忌没有任何脾气,抱着她,亲上她的额头。那眉心多了一点红印,他吻着,含糊不清地问,“这是怎么弄的?”谢慈被抱着,略高了他半头,没回答,只是不断地蹭他的脸,萧无忌也不问了,走动了几步,谢慈的后背抵上了坚硬的树干,他嘴里喷出的气息很热,她偏过了头,听见他一字一句道,“在这儿等着,师父现在必须去找一个人。”“……”她当然不想他去,手指屈着,紧紧按在那宽厚的肩膀上。腿上却一轻,他还是将她放下了。他低下了头,在昏暗不清的光线里描摹她脸上的每一处轮廓,眼里深深浅浅皆是不舍,当然不舍,想念了整个春夏秋冬的人就在面前,多想一直呆在她身边。可他不得不离开,转身时只说了两个字,“听话。”夜里,风轻鸣不止。萧无忌的身影很快消失,谢慈呆呆站着,只觉手上被塞了一样物事,拿起来一看,却是枝弯折有致的桃花,花瓣已掉了几片,颇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