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说,我知无不言。”
闻时屿忖度着该如何措辞,这时候却摸到兜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触感像是塑料纸,他未加思索,拿出来看了一眼,当即愣住了。
那是一个纸叠的小船,很轻易就能辨认出是用糖纸叠的。
闻时屿怔了片刻,将那只小船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糖纸很小,折叠起来有些困难,不像是随手叠的,上面没有弯折的痕迹,边缘略微褪色,大概是经常被拿出来把玩,却依旧保管得很好。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上一次他在更衣室发现纪沅不对劲儿,给他剥了一颗薄荷糖,到现在闻时屿还能清晰的回忆起纪沅从他手中抢走这张糖纸的动作。
只是一张糖纸而已,他都未曾在意。就连是否被扔掉都毫无意义的东西,现在居然被折成了一只小船,随身揣在口袋里。
闻时屿喉咙一紧,将那只纸船握在掌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发烫。
他这才想起还在通电话,许知微也不急,耐心地等他开口。
“他对自己的要求高到一种几近偏执的地步,不管是训练还是比赛,都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失误。而且他经常用冷水洗澡,偶尔状态不对会频繁洗手,有一次还差点晕倒。”闻时屿垂下眼,冷静地回忆着,“他没有洁癖,可家里却过分整洁,且原有秩序被打乱会下意识慌乱。”
许知微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推测,而是反问他,“那你认为他自己对这些行为有没有认知?”
“我觉得有,他洗冷水澡之后会吃感冒药。”闻时屿没有迟疑。
许知微沉吟了片刻,复而笑道:“我大概知道了,不过仅凭几句主观推测还是无法得到确切结果,不考虑一下找位专业人士吗?”
他说得很委婉,纪沅目前的情况,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找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但通过刚才的对话来看,纪沅是会对自己异常行为进行约束的,也就是说,他完全了解自己的心理状况,却还是选择自我消化。
“要是他能同意的话,我也不用这么绕了。”闻时屿缓缓叹了一声,揉了揉眉心,“他很理智,但实际上比谁都倔,除了和我谈恋爱之外,他做好取舍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的。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直视这个问题,就想看看还有没有没有其他办法。我不会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去逼他做不愿意的事情,放弃他喜欢的东西。我只是想在他选择的路上,尽我所能的帮帮他。”
他比任何人都能共情纪沅,站在一个运动员的角度上,心理评估出现问题,就意味着要暂停比赛服药治疗,精神类疾病治疗周期长,同时多多少少都会对自身造成影响。
治疗期间无法上场,对于纪沅来说,是比生病更痛苦万分的事情。
许知微表示理解,温声劝慰他,“放心,我们都会帮他的。”
“谢谢你啊,许老师。”闻时屿终于笑了声,“他在这边没什么朋友,可能会有点孤单,你这两天有空的话能不能替我多陪陪他,看得出他还挺喜欢和你说话的。”
“好,乐观一点,目前来看他的状态还不算特别严重,有时候伴侣或朋友的陪伴比心理干预更有效。”许知微对纪沅很有好感,两个人虽然只见过一面,却也能算得上是聊得来,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又继续说,“不过他恐怕不是喜欢和我说话,是因为喜欢你吧。”
不难看出,纪沅是个冷淡的人,许知微分辨得清,纪沅喜欢和他说话的前提,也只是因为他们是闻时屿的朋友。
因为喜欢,才会愿意接触他的朋友。
闻时屿又道了声谢,垂眼看了眼手里的那只小船,眉宇间原本锋利的锐气减淡,代替的是无尽的缱绻温情。
挂断了电话,他才看见纪沅给他发了消息。
【jy:一路平安,下了飞机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