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手术非常成功。”宋迟很是欣慰,连语气都带了几分轻快。两人一路聊着天,走着当年牵手走过的学林路,来到了一中后门。过了元旦。一中的学生早已经返校学习,此刻正是晚餐时间,校园后门口的店铺和小贩正是生意火热之际。宋迟和沐延穿梭在学生堆里,两人一人一只炸鸡腿在手。然后开始按照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的顺序开始扫荡起小摊。一通扫荡完,宋迟握着一大杯串串准备穿越人行道,她啃了几口鱼丸。前边几个女生也在等红灯,其中一个对她的好朋友示警说:“你怎么又买串串香了?!前几天我还看新闻推送说街头的串串香不卫生容易……”两人看到指示灯变绿,一边说着一边奔跑着穿过马路。宋迟顿时觉得杯子里的串串不香了。“你放心吃吧。”沐延从她的杯子里挑了一串鹌鹑蛋咬了一口说道:“敢在学校后街摆摊,要么就是干净卫生,要么就是加了止泻药的。所以说一般是不会出现你担心的情况的,偶尔吃一次没事……”“你这么了解啊。”宋迟于是放心大胆的吃了,她的快乐又回来了,她神秘地对着沐延嘿嘿一笑说:“我差点忘记你家是做餐饮的了,懂得这么多,是不是……嗯?”“你可别乱说啊祖宗。”沐延晃了晃手指说:“我们家是做面条馄饨和盖饭小炒的,我妈很注意饮食卫生,食材都是最新鲜最健康的。”宋迟点头。沐延的母亲勤恳又本分,不是那种投机取巧的奸商。她想起来最后一次在面馆见到她的情形。大夏天的,过了午餐高峰,她系着围裙和一个老太太说着话。老太太和她似乎是邻居。老太太一直劝她同意拆迁,拆迁了换个商品房多好,哪像现在卫生间都是共用的,厨房有时候还漏雨……再说沐延现在也上大学了,有个敞亮的新房子孩子以后带女朋友上门也有面子不是……沐延的母亲擦好了桌子,将凳子摆整齐,恨恨地说:“我男人在工地出了事,宋卫国赔偿金一分没给,就连医药费都不愿意出,如果项目部肯垫款抢救及时说不定他能活下来。宋家地产公司现在还想拆迁盖新楼?想都别想,我就是住一辈子这破房子我也不同意拆迁!如果沐延想要什么面子占宋家的好处,那就别认我这个妈!”她那时就在她们斜对面的桌上吃着面条,面条刚出锅还很烫,桌子上方的风扇呼啦啦转着风。她朝他们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了沐延母亲的视线。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迟只觉得对方眼里迸发出的恨意让她在炎热的酷暑天冒了冷汗。虽然她知道对方并不知道她是谁,但那眼中迸发的恨意却有如无形的钢钉,将她死死地钉在长凳上,她内心慌乱如坐针毡,面条也没扒拉几口,将钱胡乱放在桌上,就匆匆跑出了店门。现在想起来,宋迟都觉得自己心里毛毛地。也不知道那个总爱挽着发揪,眼神精干的妇人现在怎么样了?如今,沐延有了经济实力,不管有没有拆迁,她都不用住一辈子的小破屋了。搬去了宽敞明亮的新房子,她的恨意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被岁月抚平消散吗?宋迟不自觉攥紧了塑料杯,串串香的汤汁往外溢出。“小心。”透明塑料杯被沐延接走,宋迟才回过神来,她笑了笑,紧接着之前的话题问:“你家面馆还在原来的地址吗?有没有去店里帮过忙送过惊喜?大明星效应,店里生意应该很火吧。”“惊喜?”这事想起来沐延就后悔,沐延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不叫惊喜,那叫惊吓好吗?!”上一次去面馆送惊喜的后果就是事后被他老娘提着两根擀面杖追着打。那场面太壮观,他都不敢回想。毕竟,送个惊喜还把自家面馆给送没了也是少有。他将塑料杯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说道:“面馆倒还是在老地方,只是店已经盘出去了。”“为什么盘出去?”“生意太火了做不下去。”沐延叹了口气说:“我红了之后面去店里帮过几次忙,被拍之后有不少粉丝就特意去店里打卡。店里也没雇人,我妈每天从早忙到晚,身体都吃不消了,辛辛苦苦擀面包水饺弄馄饨,那些观光团不少人都是下了单又没吃几口打了卡就走了,太浪费了,我妈这人最见不得人糟蹋粮食。后来索性就把店盘出去了。”“……”宋迟无语,政治老师说得对,凡事都有双面性。红,也有红的代价啊!步行到了校门口,她看了一眼蜂拥回校的男孩子们,他们兴高采烈地说着些什么,说到兴奋处还互相推搡打了几拳,然后又勾肩搭背地凑到了一起。她有些羡慕地注视着他们,哪怕是暮色深沉,都能感觉到那一股朝气蓬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