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坐。”徐婉儿气息未定,坐下后便开门见山道:“甘将军,我时间不多,咱们长话短说。”说话时,徐婉儿压低了嗓子,左右看了多次,保准安全了才开口。甘矩严肃地听着她的部署,时不时点头应和。没一会儿,该交代的话都说完了,徐婉儿便起身要走。甘矩拦住了她:“小姐留步。”徐婉儿转首,甘矩将徐律交代他的话问了出来:“老将军还是想让我问问清楚,为何小姐之前就算抛断父女关系,也要拒绝老将军的意思,不可同他配合,现在却这般笃定地愿意了?”徐婉儿眸子微转,猜出徐律现下定是不信任她了。她眸色沉沉道:“多情终被无情负,他陆远峥无情,便也休怪我徐婉儿无义,成王败寇,届时他陆远峥成了我徐婉儿的阶下囚,我自然又千百种法子让他忠于我。”甘矩听完这话,疑虑倒也烟消云散了,不过,徐婉儿从前多么娇柔温顺一个人,如今这般阴沉狠绝,倒是在他意料之外。他怔了怔才道:“那便祝小姐得偿所愿。”给她选择自由的机会(一更……翌日,流云卷雨,霖霖雨声不绝。沈芝支着下巴坐在窗前,手中还捧着彩珠递过来的手炉。彩珠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道:“姑娘,您这几日身子不爽可不要吹风,会着凉的。”沈芝转头瞧她,叹息一声道:“彩珠,我这心里头,总是七上八下的。”彩珠抿了抿唇,走到她身前关了那两扇雕花镂空窗户,道:“姑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李先生要离开一事烦扰,可俗话说得好,这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李先生的家人都在长安,她终归是要回长安去的。”沈芝望着桌上的书册若有所思,喃喃道:“彩珠,你想回长安吗?”彩珠蓦然一怔,眼中渐渐蒙了一层亮晶晶的东西,沈芝转头看她,她却抿唇使劲摇头道:“我这辈子都跟着姑娘,哪儿也不去。”沈芝心中感动,她知道彩珠亦是对故土有感情的,毕竟那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可她为了安慰自己却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沈芝默了一瞬道:“彩珠,谢谢你。”彩珠见她还是神色凝重,企图缓解她的忧心,便道:“姑娘,我去小厨房替您取些糕点来吧。”沈芝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彩珠便应声而去。走到珠帘隔开的外间时,见到陆远峥正站在水墨绢纱屏风后,惊愕了一下后连忙蹲身行礼:“王爷万福。”里头的沈芝听到了,亦微微一惊,陆远峥何时来的?正想着,一席素色宽袍常服的陆远峥已然步入了室内。沈芝今日身子不爽,只穿了一件素白的寝衣,黑发披在肩头,露出一截纤巧柔白的脖颈和一张巴掌大的秀气面孔。她连忙起身相迎:“王爷金安。”陆远峥一把扶住了她的手,只觉触感细腻冰凉,他微微蹙了蹙眉头道:“生病了?如何手这般凉?”沈芝连忙仰头对他摇摇头道:“臣妾只是来了葵水罢了,不妨事。”陆远峥捉住了她的下巴,眉头蹙得愈发深了:“这面色也不好,要不让府医来瞧瞧。”沈芝伸手攀住他捉住自己下巴的手掌,一双眸子宛若麋鹿一般乖顺地望着他:“不必了,臣妾只是有些腹痛罢了。”陆远峥听着那软绵的语调,心中一动,低头在她小巧的鼻尖啄了一口,而后将她大横抱起。沈芝微微错愕间,身子已被他放倒在了床榻上。“乖乖躺着,本王替你揉揉。”陆远峥的嗓音和眼神皆如浸润了池水一般。沈芝刚想婉拒,那双宽大的手掌却已覆上了她的小腹,轻轻推动起来。陆远峥的动作很是小心,想到他平日舞刀弄枪,气势肃杀的模样,此情此景当真是犹如猛虎细嗅蔷薇。陆远峥时不时瞧一眼她的脸色道:“若是觉得重了便说,本王第一次替人揉腹,不知用多少力道合适。”沈芝耳根有些发烫,面上染过一丝绯红,微微垂下了眸子。“如此,便很好。”陆远峥不再言语,默默替她揉着。半晌无声,唯有屋内燃着紫檀香炉,升腾着屡屡青烟。也不知过了多久,陆远峥突然道:“芝芝,可想长安?”沈芝心尖一颤,倏然抬眸望向他。莫非方才陆远峥在外头听了许久,将她对彩珠说的话尽数听了去?她睁大眸子惴惴不安道:“王爷……”陆远峥望着她,弯了弯唇道:“芝芝只管说心里话便是,本王不会不满。”沈芝见他表情真挚,便将肺腑之言说了出来:“老师三日后便要走,届时江畔折柳,臣妾难免不起故园之思,毕竟,长安也是臣妾的故土,有臣妾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