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峥面上丝毫没有显山露水,看起来一点都没有难堪的意思,倒是傅元,脚趾在地上几乎能抠出两尺地了。他干笑了两声缓解尴尬。“从王爷的面色来看,身上的毒应当是已经解了。”他面露喜色道:“看来,这易云丹的功效是真的奇绝。”“易云丹?”陆远峥反问道:“从何出来的?”傅元带着钦佩道:“是王妃不辞辛苦,日夜不休,奔波了五日为王爷求来的。”陆远峥听闻此言,身子微滞,心中震动不小。但还是有些不相信道:“可这天下为何还会有第二颗易云丹?”傅元道:“这其中原由波折,一言难以道尽,臣以为,王爷去见见那位献药之人,或许就能明白了。”昭阳殿的正殿内,陆远峥身着湖蓝色暗纹长裾,负手立在窗前。殿内炉烟浥浥,外头晨光洒进窗棂,似給他全身镀了层金光。没一会儿,一个身着藏青广袖长衫的少年跟着傅元进了殿内。“王爷,献药之人已带到。”陆远峥回头,看到了蓝凌。四目相对,蓝凌不由湿润了眼眶。或许在世人看来,陆远峥是骄矜,孤傲,威势逼人的。但蓝凌心中,他永远是伟岸的。当年他们家在关外遭到一伙西狄人侵占时,是陆远峥带着军队路过救了他们。那是他才六岁,他永远记得当时骑在红鬃烈马上的少年将军,提着那杆银枪轻轻一搠,便刺穿了正要对他手起刀落的西狄人。事后,他并未有下马对他们家进行安抚,甚至,他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在院中望了一圈不远处破漏百出的房子,从腰间掏出一带碎银子扔在他怀中,而后转身喝令军队继续赶路。蓝凌当时脸上被溅得满是血水,接过那沉甸甸的银袋子时,整个人都是蒙的,他就这么看着恩人渐行渐远,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后来,他每每想到此事,都觉得遗憾不已。他本该对陆远峥答谢救命之恩的。如今,机缘巧合之下,让他再见恩人,说不激动那是假的。是以,他当即跪了下去,对着陆远峥用力地磕了个响头。“王爷当年对草民全家的救命之恩,蓝凌永生难忘。”陆远峥微微一滞,俯下身子将他搀扶起来。蓝凌站在陆远峥身前,激动地身子颤动不已,却听陆远峥温和道:“你救了本王一命,可要什么赏赐?”蓝凌作了一揖,眸光闪闪道:“蓝凌不求奖赏,只想追随将军。”陆远峥轻笑了一声,颔首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本王记得你是位大夫?”蓝凌灼灼望着他道:“愿在西北军帐下做一名军医,听王爷差遣。”陆远峥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跟着军队,危险重重,你不惧?”蓝凌目光坚定道:“不惧,只要能追随王爷,再苦再累我也不在乎。”“你叫……蓝凌?”“是的,蓝天的蓝,壮志凌云的凌。”“嗯,好名字。”陆远峥颔了颔首,侧目对着傅元道:“既如此,傅元,你便给蓝凌在军中安排好一切,给他军医的身份。”傅元笑着拱手道:“是,我这就去办。”傅元走出大殿的时候,沈芝正好端着药碗从外头进来,迎面对着的时候,沈芝故意把头低了下去,因着方才一幕被他撞着,还是有些羞赧。“傅师爷。”傅元作了个揖笑道:“王妃快进去吧,王爷等您多时了。”沈芝颔首轻轻嗯了一声,便脚步匆匆地往里走。估摸着接下来一段日子,她见着傅元都不会洒然了。傅元瞧着她的背影,不由淡笑着摇了摇头。沈芝进去的时候,陆远峥正在和蓝凌说话。见到她来了,嘴角弯了弯,指了指自己身侧的座位,笑道:“过来坐。”蓝凌上前对她作揖行礼,沈芝笑着示意他起身。“蓝大夫不必多礼,坐吧。”随后,她将药碗摆到陆远峥身旁的茶几上,嘱咐道:“这是刚熬好的药,快趁热喝。”陆远峥侧眸瞧她,嘴角噙着笑意道:“王妃觉得本王的身子还要喝药吗?”沈芝看着陆远峥因为易云丹而容光焕发的脸,似乎确实没有喝药的必要,但又觉得不能大意,于是道:“不论如何,喝了方才没有后顾之忧。”陆远峥这才取过药碗一饮而尽,喝完后,他搁下药碗,眼中藏着缱绻,凝视沈芝道:“王妃对本王这般关心,本王很是欢喜。”蓝凌在场,他也不收敛说这样露骨话,真是让人羞死了。沈芝只觉耳根又在微微发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