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包括合作的形式,保密要求,以及违反文书约定的惩罚等等。
在周家庄,周长元基本上就代表了法,对族人有处置权,何况还有新晋的举人老爷周二郎做背书,这张文书有足够的威慑力。
具体的事务周二郎就不参与进去了,他的心亦不在这儿。
今日领着云娘钰哥儿娘俩去庙里还愿,爹催了好几次了。
说他之前许了一堆的金身出去,怕不还愿各路神仙挑理儿就麻烦了,二郎现在是举人老爷了,身份贵重,比他这个爹去还愿显得对各路神仙看重。
如今有了身份地位,不必再有钱不敢花,藏着掖着委屈自己也委屈家人,恰恰相反,云娘和钰哥儿都需要慢慢适应新的身份,新的生活。
一家三口都穿得很体面,不夸张,但也比以往显出贵气,云娘的耳垂上挂了珍珠的耳饰,发髻上的簪子亦很精致,二郎腰间的宫绦扣绳坠了做工精细的云头配饰。
钰哥儿最是金贵,没钱的时候周二郎从牙缝里省下来也不想委屈儿子,如今不差钱,就更舍得往儿子身上砸银子。
天儿越来越冷了,钰哥儿体弱最怕着凉,周二郎今天早上给他里面套了柔软的细葛布里衣,小娃子里衣穿旧,洗的次数越多,反倒越柔软舒服。
外面又给穿了偏蟹壳青的暗纹织锦的小长袍,袍子外面上半身又穿了月白双层缎面小马甲,脖颈处薄薄的一圈白色小毛领衬得小娃娃当真是唇红齿白招人稀罕。
周二郎自小就讲究,一家人去地里干活儿,让他在家烧火做饭,怕火星子溅到衣裳上,给烫上洞,他每次做饭前都先脱了衣服,只穿一件小裤跟那儿做好饭再把衣裳给套上。
如今有条件了,他比朱云娘还热衷于打扮儿子,光是钰哥儿小百岁辫儿上的绸带就买了各种样式,不同颜色,穿不同的衣服便给搭配不同的辫绳。
朱云娘说女娃子都没这么讲究呢。
周二郎道:“我们钰哥儿打扮起来比女娃子还要好看,将来也不知道那个姑娘福气那么大,能嫁给我们钰哥儿做媳妇儿,做梦都要笑醒吧。”
朱云娘就笑,没见过二郎这般自己夸自己儿子的。
灵善寺是临河镇香火最旺的寺庙,按周老爷子的理解,这里才是各路神仙常年办公的地方,偶尔才会到各家各户去串个门儿,所以在家里烧香才时常会不灵验。
香火旺就人特别多,人多的地方拐子也多,丢孩子什么的再平常不过,周二郎昨天晚上逞能,今儿腰实在酸胀得他难受,抱不了儿子,大手紧抓住儿子的小手,又唯恐人碰到他,小心得不行。
寺庙外面的整个一条街比集市还要热闹几分,卖香烛纸钱的,卖小吃食的,杂耍卖艺的,竟然还有卖身的。
寺庙里香火鼎盛,怎不见怜惜这墙外可怜之人?
周二郎对鬼神之说实难敬畏。
周二郎和朱云娘早已经见惯了插草卖身的,可怜人太多了,身处这个时代的人早已经见怪不怪。
周锦钰作为现代人却是大受震撼,眼睛不时瞄向那衣衫褴褛,头上插了稻草,低着头跪在路边那人,被周二郎揽了过来,“别看了,走吧。”
即便是以后需要买人,周二郎亦不会买这种路边来路不明的,须得从官方人牙那里买身世来历都一清二楚的。
妇人之仁,在周二郎这里从来不存在。
第47章
周锦钰仰起头,拉了拉周二郎的袖子道:“爹上次找来那两个婆子把外公照顾得极好,等过些日子爹就要去京城赶考了,路子那么远,一路上该有个人照顾爹才好。”
周二郎万万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竟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怎能不疼他、稀罕他,恨不得时时带在身边才好。
云娘亦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她一时都没有想到这里去,只庆幸二郎有薛良一块儿做伴去京城,一路上好歹互相有个照应。
方才儿子这一样一说,可不是嘛,家里现在又不缺那点儿银两,找个人照顾夫君不是更好?
“二郎,钰哥儿说的是,不若我们过去看看?”
周二郎道:“嗯,回头儿去官牙那里买更妥帖,走吧。”
一家三口进了寺庙,周二郎找到主持说明来意,主持一听竟然是来给铸金身的,自是热情招待,并表示可以免费帮一家三口看签,周二郎婉言拒绝。
他不信什么鬼神,只信自己。
来寺庙里还愿不过是让爹安心罢了。
周二郎一年到头难得有能陪着妻儿出来的机会,出来寺庙问云娘要不要去看瓦子。
所谓的瓦子乃是大干朝的娱乐场所,非常正经纯洁的那种。
瓦子里面有各种杂耍,说书的、耍猴的、表演口技相声的等等,临河镇的瓦子比不得南州府那般节目齐全,但对小地方的人来说已经是很可以了。
周二郎先领着娘俩找地方吃饭。
灵善寺香火旺,远近的人都过来烧香,寺庙外面的小食一条街应势兴起,远远望过去,棚顶相连,白烟弥满,一个摊子紧挨着一个摊子,熙熙攘攘的人往来其中,夹杂着一声声热情的吆喝叫卖。
走近了,灌汤包、羊汤炕馍胡辣汤、烧饼蒸饼油炸糍米糕、罐子鸡、盐煎面、还有那大碗儿的鲜肉馄饨,香味儿扑鼻,不饿的人看到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