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公安调查出来,谁敢想这群衙内竟然能如此无法无天,而且还持续了这么长时间。
这里是西津城啊,不是穷乡僻壤不是荒郊野外,不是封闭的农场,是繁华热闹的西津城,罪恶居然还敢如此嚣张。
有人叹气:“他老子也是真倒霉,堂堂的战斗英雄,将军啊,杀了多少敌人,结果老子英雄儿狗熊,带累了他一生的英明。”
另一个人反驳:“哎呦,撇不清的。那个窦东阳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当老子的人不知道这个事?没他包庇,还到不了今天呢。”
旁边有人替窦将军辩白:“那你冤枉他了。窦将军早几年就调到外地去了,根本没空回来。他又没长千里眼,哪里晓得他儿子干了什么。”
这时代大概是因为特别讲究集体主义精神,所以家庭关系尤其是亲子关系,普遍不怎么亲密。父母对儿女的情况一无所知的,多了去。
反驳的人这下子哑口无言了。
不少人跟着附和,颇为同情倒霉的窦将军。
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也得不了好啊。
“你们同情他?”突然间,一个声音扬高了,“你们没问题吧?”
朱向东不知道为啥要跑到学校来了,他大步往前走,目光像旋转的钢刷一样,从每个学生的脸上刷过,丝毫不掩饰失望和……嗯,应该是鄙夷。
被他目光刷过的人感觉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反驳:“老将军戎马半生,老了,儿孙不肖,他还不够倒霉呀?”
“他倒霉是他自找的!”朱向东冷笑,“没有家庭的纵容和包庇,窦东阳敢这么无法无天?”
“都讲了,窦将军前几年就已经调到外地去了。他工作多忙啊,根本没空回来,怎么可能知道儿子干了什么?”
朱向东的脸上满是讥诮:“就是因为他早就调到外地去了,所以他才是罪魁祸首!”
妈呀!食堂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有一说一呀,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胆儿都很肥,什么都敢拿出来讨论,什么话都敢说。
否则,真理标准的大讨论也不会从大学开始。
但你敢说不等于乱说啊。
你这就冤枉人了吧,人家窦将军都不在西津,他怎么可能是恶性案件的罪魁祸首?这都赶得上莫须有了。
朱向东放完炸·弹,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过分,反而认定了道理站在自己这一边。
“既然他老人家早就调走了,那么西津窦家的高干楼别墅是怎么回事?”
“对,他的级别在这儿,那是组织上分配给他住的。”
“但是,组织上这么分配,是为了他的工作需要。他离开西津城,为什么不把房子交回去?”
“如果没有这套别墅,他儿子跟普通工人一样,只能住集体宿舍,只能正常地等待单位分房,他还有犯罪场所吗?没有犯罪场所的话,犯罪还能进行下去吗?”
“他的贪婪,他的多吃多占,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真正根源!”
“无辜吗?这些爹妈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朱向东的目光再一次扫视众人,怜悯地摇摇头:“你们这些连正常的学生宿舍都没有,只能住防空洞的大学生,居然会认为人家高高在上,不晓得在全国各地占了多少栋别墅的将军可怜,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可怜别人之前,先可怜可怜自己的脑袋瓜子吧。”
他的话像巴掌一样,重重地落在在场学生的脸上。
有人羞愧地低下了头,有人愤怒地瞪着眼睛,想要反驳回头,却又一时间找不到话。
食堂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还是校长从后厨出来了,笑着招呼大家:“都包的怎么样了?来来来,包好的都拿过来,先下锅煮饺子。”
等到学生们动起来,气氛和缓一些之后,陈校长才一边跟着大家一块儿包饺子,一边若无其事地开口:“我们做学问做研究呢,都讲究一个客观,要以旁观者的姿态进行。但生而为人,都会有自己的立场。”
“在场的诸公,都是将来的知识分子。那我们知识分子,应该站在什么立场?我们既然是劳动人民中的一员,希望大家今后,不管什么情况,都尽可能站在劳动人民的立场,去看待问题。”
“千年前,唐朝大诗人李白就说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今天我送给诸公,与诸公共勉。”
校长点点头,伸手指着电视机,微笑道,“好了,迎春文艺晚会开始了,大家一块儿的欣赏吧。”
哇!今年的春节气氛是真不一样,中央电视台还有迎新春文艺晚会呢。
为此,校长特地把自己家的十二寸电视机给搬到食堂了。
伴随着欢快的歌声,后厨方向传来大师傅的声音:“好了,来来来,同学们过来端饺子,吃饺子了!”
嘿!西津人的习惯,中午吃年夜饭,晚上确实应该吃一碗饺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