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远讶然片刻,很快回神,恢复官方微笑:“已无大碍。劳沈小姐费心了。”转向陶管家,果断道:“送客。”沈浪低着头委屈巴巴的走了,心想:昨夜的道歉果然白费了,王爷真是铁石心肠。哎!卧室恢复静寂,顾宁远自己动手换下朝服,商事改革事务颇为繁杂,大病初愈又议事一整日,他感到有些支撑不住,打算到床上小憩片刻再继续办公。刚坐到床上就愣住了——沈浪方才急急忙忙的,贝壳藏的太拙劣了。织锦被单一角鼓起,边沿处露出一只白润可爱的小玉兔……的耳朵,系住兔身的红丝绳也露出半截。顾宁远莫名想起早上陶管家所说的:“沈小姐之所以对王爷如此,乃出于她对王爷一片倾慕之心……”“王爷就算不能回应她的一片爱慕之心,一味避开终究不是万全之法。与其让沈小姐执迷不悟、懵懵懂懂地继续想方设法靠近,王爷不如寻机与她说个清楚,或是设法实现沈小姐别个的愿望……”顾宁远把贝壳取出,置于掌心熟练地赏玩片刻,不禁想起沈浪那张与梦中无异的脸,只是一个在梦里哭的喘不过气,一个在眼前笑的明媚得意……无论哪一个,都让他为之动容、难以平静。他垂睫思想片刻,仿若下了某种决定,往外唤道:“管家……”作者有话要说:顾宁远:沈小姐你不要再对本王痴心妄想了。沈浪:王爷你想多了,真的。沈浪一出王府,心中直呼糟糕。天气大好,又不是初一十五,又不是休沐,她该进宫给太子上课了!要是宫里派了人来催,沈学士用烟锅子想都知道自己偷溜出来了。沈浪连忙赶回沈府。初一正在后院给沈浪的花花草草浇水,见沈浪回来,有些忧色的脸上霎时拨云见日,一把放下水壶,正要说话。沈浪不等她开口,便急急问了宫里是否来人催促上课之事。初一呆呆摇头:“宫里是传来了消息。”沈浪心一下提起。初一笑道:“不过是用皇鸽传信,并没有来人。太子殿下说,昨日小姐在宫中落水,今日且再休息一日,明日再恢复上课不迟。”闻言,沈浪松了口气。初一脸色却不好了,见沈浪迟迟才回,她连忙追问这一日一夜发生的事,王爷身体可好了,道歉一事可有着落了……沈浪摇头进屋,长话短说:“王爷身体无碍。道歉之事,道阻且长,说来心酸,哎……”……黄昏,宫城门前霞光万丈,红墙生辉。万俟瞳从宫中议事出来。皇上极为重视商事改革之事,特意在御书房侧殿设了办事处,专门供安王以及几位总领改革之事的大臣议事之用。万俟瞳自当上户部侍郎后,除了上任当日去户部签了个到外,大部分时间是到办事处与安王等几位同僚议事,还有小部分时间则在东宫与太子斟酌限铁令之事,近几日还陪太子去了几趟司天监夜观天象。殿下不知为何,自接待西国特使使团后,许是因为两国续约之事商量不顺利,心感不虞,近日不仅多次召云空大师进宫讲经论法,且频频拉着万俟瞳去看天象,问吉凶。今日万俟瞳是借了“搬家”之名,才得以提前告退。万俟瞳边走边想,自己从进京以来,结交太子、租屋备考、下场科举、发文策动改革舆论……一应事件似乎都十分顺利,尤其是科考一事。皇上自偶然看到他在《雍都晚报》上的策论后,当晚就召见了自己密谈一番,且亲自勾选了自己的卷子为魁首,发榜后不仅赐了府邸,还赐了烧尾宴、还亲自到场敬酒勉励……这种种荣誉,放在一般士子上都得感叹祖上烧了高香积福了。万俟瞳却是淡然处之,他固然感激天子的恩宠,对他另眼相待,但万俟瞳进京赶考、追求功名,却并非与一般士子只为出人头地、衣锦还乡。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万俟瞳抬头望天,暮色四合,天边挂上几颗星星,半闪不闪。想到心中远大的理想,万俟瞳清秀的面容上褪去腼腆之色,眼神清澈而坚定:大雍朝立国数十年,社会发展日新月异,蒸蒸日上,如今虽看似四海升平、海晏河清,其实却潜藏危机,正是到了亟需革故鼎新、改弦更张之际。我只想实现父祖之愿,让改革带领大雍朝焕发新的生机,使国家更为繁荣昌盛、国泰民安。而推行商事改革,则是第一步……路漫漫其修远兮,任重而道远。万俟瞳轻轻叹口气,望着远山月亮东上,忽想起几日前宫宴上那双月亮般明亮的眼睛,不禁分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