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打上她的脸颊,她的眉眼间竟流转起少见的乖顺来。
谢祁哑然失笑,“这么大度,是看我命不久矣,不想再同我计较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她没有抽出手臂,二人僵持了半晌,等待中,谢祁的心跳仿若要冲破桎梏。
恰逢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扣门声。
“商陆来了。”姜玖给他整理好一切,转身绕过屏风,拉开房门。
商陆端来药,叮嘱谢祁喝下,又搭上他的脉,好一通检查。
末了,她望了望姜玖,背对着谢祁轻轻摇头。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姜玖偏头往榻上望,这一望,谢祁已经阖上凤目,正闭目养神。
她稳了稳心神,强行按下心中的酸楚,“你……是如何染上疫毒的?南阳王是否也和你一样?”
谢祁没有睁眼,“嗯,有了你的前车之鉴,再加上出征前我向商陆询问的细节,在我出现症状的当晚,就与南阳王言明了此事,做了万全之策。”
姜玖再度坐回榻沿,替他更换额上的锦帕,“所以,你让我先去丹江别院,是以为军医能带回金葵子?”
谢祁苦涩一笑,睁开眼睛盯着帷帐上方,“我以为,就算金葵子千金难求,寻遍魏国总能找到,岂料从一开始,我中毒便是魏国设下的局,只不过,他们想弄垮整个谢家军,却没料到,我早有警觉,至于如何染上的疫毒,要怪,只能怪南阳王贪图美色,收了魏国送来的瘦马做填房,这才给了魏国可乘之机。”
“所以你让人守住了南阳郡?”
“嗯,”谢祁深呼吸一口,“这件事最大的败笔就是我派人去了北魏寻药,北魏眼下按兵不动,无非是在等我过世的消息,早知没救,我就该听命等死,之后让顾允之将许清河易容成我的模样,兴许……还能暂时稳住军心。”
主将陨落,谢家军势必军心大乱。
姜玖拍了拍他的手臂,“先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有商陆在,你不会有事的。”
她起身,拉着商陆出了房门。
已是下半夜,院中的海棠花开得正盛。
姜玖压低声音问道,“谢祁到底如何了?”
商陆摇头,“原本我的药还能再给他续命十日,可他方才沐浴了,寒气入了肺腑,恐怕……”
“就没其他办法了?”姜玖的声音有些哽咽。
商陆摇头,“寒疫症发病后脏腑衰竭十分迅速……,阿玖,你今晚守着他,有什么要交代的,尽快交代吧……”
“嗯。”
明明夜风已经带上了暖意,可姜玖只觉四肢发寒。
空气中有些窒闷,她拍了拍商陆,转身回到谢祁房内。
静谧的房内,谢祁呼吸有些急促。
姜玖温了杯热茶,想喂给他喝,奈何茶汤沿着他的唇角留下,竟是无法再吞咽一点。
一滴泪落入他的脸颊,他的睫羽颤动着,似乎在费力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