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自虐一般,狠狠把自己压抑在桌案旁,硬生生地把小山一样高的文稿挨着挨着给批阅完了。一旁侍奉的侍从早就无聊地七倒八歪,浑浑噩噩地靠在一起睡着了。直到单钰将最后一份文稿重重地摔在毛毯上,那几人从迷茫中看见单钰严厉的眼神,才慌忙地清醒过来。“这些文稿,拿回去交给李同史,告诉他,本官全部都批阅完了。”“是”侍从们不敢耽搁,唯唯诺诺地将文稿收拾好躬身退下了。单钰转过身,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李轩宁啊李轩宁,你可以一定要发觉文稿中的端倪啊!将文稿看完之后,单钰就只有呆坐着,无所事事了。他的手速比李轩宁快,因此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做记录,李轩宁在营帐对文稿初审,过后才会将文稿交给单钰最终审核把关。单钰作为最后一道关卡,审完之后会直接交给文书清样,形成正式稿件后才火速递送出去。因此,终稿根本不会再次流到李轩宁手中。但是,李轩宁即使发现端倪,可又能够做什么呢?单钰忍不住将手指放在唇上,眉头紧锁,文官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高压之下,人心不齐,李轩宁能做的及其有限。难道就只能求助于沈阉吗?单钰心里郁闷地不知如何是好,看着空旷的营帐恨不得发泄地吼两嗓子,但周围很可能有将士经过,要是让别人知道他如此失控,那就真是丢了大人。帘幕再次被人掀开,慕霆炀一身戎装进来了。透过帘幕掀起的一刹那,单钰才惊觉已是深夜。俩人一个白天未见,双方的情绪都稳定了些许,慕霆炀身上带着寒霜和疲惫,深深地看着单钰。两人沉默以对。半响,慕霆炀才缓缓走来,朝单钰摊开双手,干巴巴道,“帮我卸甲。”单钰僵硬地盯着慕霆炀片刻,无声地叹了口气,上前走近,如言帮他卸甲。慕霆炀心情不畅的时候,喜欢折腾单钰伺候他,可是今日反常的是,卸甲之后,慕霆炀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他揽过单钰的肩,将他拥入怀中。意图单纯地与昨日仿佛不是一个人。单钰僵硬的肩膀逐渐放松。慕霆炀把下巴搁在单钰肩上,许久,才喃喃道,“林江遇上的野牛部队,损兵近千”单钰顿了一下,脸上随之一惊,他想推开慕霆炀,但是慕霆炀却将他按住,单钰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胸闷不已。不用想也知道,林江吃了败仗对于士气来讲是个多大的打击。分兵作战本就容易散落军心,因此慕霆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正确,否则,无人能承担这样不利的后果。因此,伏牛氏必须由近几日,慕霆炀白日在外,夜晚归来,俨然把这个特殊的营帐当成了另外一个卧房,这个房里,有个想走却不能走的人。他好吃好喝地将单钰供着,每日将需要校对的文稿给他送来,校稿完毕之后基本就是黑夜,隔不了多久就会回来。那些文稿明显是经过筛选的,有些至关重要的稿件慕霆炀明显没有给他看,每日的数量相对固定,不至于让他忙碌到审稿到深夜。单钰每日都按部就班地校稿,与之前不同的是会让人把整理好的文稿交给李轩宁。起初,慕霆炀还专门派人查过,但是发现并没有任何异样,便没有再次进行干涉。直到有一天,单钰如往常一样,让侍从将文稿审完,无所事事地坐着等待慕霆炀回来,此时,外头响起小卒之间的交接,不一会儿,帘幕被猛然掀开。单钰闻声望去,看到了神色着急的李轩宁,他莞尔一笑,看来李轩宁终于摸清了他校稿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