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梁映的耳畔却被“第一个”这三个咬字填满,平平无奇的字眼他无声重复在自己的齿间,竟升起微微的热度,将?他前一刻还无法不在意?的心口熨得服帖沉静。
梁映想,来日方长。
林清樾本还想再替这把临时做成的琴仔细调下音阶,可梁映却不让,举手将?琴从桌案上收走,又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铺开。
“食能以?时,身必无灾。”
先前林清樾送给梁映的话,这会用回了她自己的身上。
乖乖吃了饭,林清樾便在烛光下时不时弹拨琴弦,校正琴音,而梁映则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一卷书认真研读。
这时辰两人?一时都?没注意?,直到上半夜才堪堪结束。
等到林樾那厢传来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梁映才敢从床榻之上起身。
梁映没有忘记今日是和阿清约好?习武的日子。
但一直拖延到现在,已经晚了许久,梁映担心以?阿清的性子,不一定还会在山崖等他。
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梁映还是摸黑上了山。
果然清冷月色下,空寂一片,不见少女?。
只是在她先前坐下的位子有些突兀地摆着一块略显笨重的石头。梁映挪开一看,石头底下竟是压着一本薄薄的手札。
他随手翻阅,上面字数倒不多,更多的是些寥寥几笔就勾画出的习武小人?,将?一套基础的步伐招式栩栩如生呈现在纸上。
这倒像她的作风。
怪不得会放心离开,有了这样详细的描述,就算是毫无习武经验,也能很快领悟,而不会出?现太大偏差。
梁映对着月光,把手札上的内容记熟后,便开始一招一式地付诸于行动?地练了起来。
高悬的明月,将?少年一人?孤寂练习的影子拉得很长。可少年却像是察觉不到这般苦寂,一遍又一遍,毫不在意?爬上额角脊背的层层汗意?,务求将?每一个步伐的方位和角度都?踩到最精确。
其实按照少女?在手札上留下的字迹,并未要?求他一口吃成个胖子,第一日他只需要?大致记住步伐就行。
可梁映无法就此甘心。
他稍稍闭眼,冯晏今日的猖狂神色便出现在眼前。
拂云楼那包含杀意?的字眼已经初步浮现出了痕迹。
他不会允许。
……
夜色消逝,晨钟又响。
林清樾因为前夜的‘偷懒’之举得了个好?觉,起床时感觉自己精神?稍霁,因而心情都?不错了些。
拢好?衣襟,却不想刚绕出?床榻就看见一衣冠端正的少年,正坐在书案旁边,借着晨光,捧着书认真看着。
面对这样的勤奋,林清樾微微惊愕。
她没记错的话,少年是清晨才从山上回来的。
“怎么了?”梁映注意?到林清樾的视线,左右看了眼自己身上,“是哪里有错?”
林清樾摇了摇头。
只是有点羡慕这样不用睡觉的精神?头。
不像她,稍微少了些觉,就容易头疼。
今日书数两课,便没有昨日的提心吊胆。
就是林清樾在人?来人?往的书院斋堂里行走时,不免碰上许多异样的目光。
她的身边除了玄英斋的学子,几?乎没有人?再靠近,仿佛她是什么身染恶疾的病人?。
林清樾本人?对此?倒没有太多的失望,反而玄英斋的众人?颇有些为她打抱不平的埋怨。而这一点,尤其在晚课时,祝虞找过来说?暂不能帮玄英斋温习功课时尤甚。
“不是吧?祝兄,怎么连你也这样?”
“亏平时斋长对你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