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闻声将人围住,群臣震惊。竟还有这样荒唐的理由,借口将人捧杀,架在最高处,最后以光荣殉葬的名义将人赐死。偏偏如此一来,又难以说戚常念有错。刘徐恭敬于她,她亦礼待刘徐甚至赐帝王姓,哪怕死也让他死得体面,死得尊贵了。侍卫就要上前将刘徐架走,他斥了一声,“我自己会走。”他抬眸看着高台上的戚常念,眼神平静,二人四目相对,戚常念似笑非笑,刘徐谦和淡漠,最后,刘徐出乎意料地一撩官服,然后双膝跪地叩首,高声道:“臣谢陛下隆恩。”戚常念并未出声,她就看着刘徐站起来然后被人带走,往后这个世界上便不会再有这个人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遗憾的。她只是在他跪下的那一刻,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原来身为帝王,权势在手时的滋味是那么的美妙。刘徐刚走,贺奇便连夜从河东赶回来,二人在宫门口擦肩而过。当他一身盔甲,风尘仆仆地走进大殿时一切都已经翻天覆地了。所有人都回头看着他。他们好奇这个手握八卫亲军,掌握天下至高兵权,曾是太上皇纪昀深最看重的亲信到底会不会反。戚常念也皱了皱眉,贺奇会这么快赶回来是她没想到的。她还以为河东水患加上疫情起码能再拖住他两三个月。更何况,他欠自己一份人情,但这些都不足以让戚常念安心。贺奇走到大殿中央,他身姿挺拔地立在大殿里,并未跪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他。戚常念也面容冷漠地看着。时间在沉默过一分一秒地度过,空气都变得黏腻稀薄了,眼瞧着旁边的侍卫都将手放在了刀柄之上紧紧握着。贺奇又上前了一步,“哗”的一声响,大殿里银光闪闪,直指贺奇。戚常念一挥手,侍卫缓缓将剑收起来,只见他忽然跪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此言一出,群臣不敢再有异议。戚常念冷眼看着这一切,此时此刻,她才真的坐稳了这个皇位。她一甩袖坐在金銮座上,声音淡漠得不像她自己,道:“平身。”“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地,声音响彻云霄。戚家登顶,皇朝固若金汤。而承乾殿里,从前被锁链捆着的人也换成了纪昀深。那个说着中立,不插手帝后之争的人也出现在了大殿中。他看着身体衰竭的纪昀深,声音略显喑哑,“若你想,这场战争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推她上位,是不是?”纪昀深躺在床榻上,他的身子自落水后愁思忧结,越发不好了。连往日精致的容颜此刻都有些颓靡,就像是枯萎的花一样。他重咳了两声,道:“她不会对你动手,如此已是最好的结局。”纪成舒看着他,垂眸,“皇兄,值得吗?你所做的一切她又可曾知道?你以为你落到她手里会有什么好下场?她只会恨你!只会折磨你!”纪昀深捂着唇,哑声道:“这是我欠她的。也是你欠她的。”纪成舒忽然拽住他胸前的衣衫,怒吼道:“我不欠她!先帝遗旨,戚家本就是要亡的,就算是我动手的又如何!我只是让他们都死得痛快些,不用再负隅顽抗了。”纪昀深的身子像是破败的灯笼任由着他摇晃,等到他将情绪都发泄完了,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已让明珠明潇带领其余的死士归顺于她,贺奇也会臣服她,所以你不用再妄想那个位置了。”纪成舒咬了咬牙,突然松开手,纪昀深重重地砸在床头,浑身都疼得难受。他看着纪昀深皱眉的模样,忽然笑得恶劣又可恨,“你一直在防着我。”纪昀深垂眸,长长的眼睫在他的下眼睑打下一片浓浓的阴影,他没有出声。可纪成舒却什么都明白了,他不死心地问:“贺奇一直是你的人是吧?那日茶楼我与她谈话你也知道是不是?如果当日我选择与她为伍,你会怎么做?若我选择对抗她又如何?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杀了你们所有人你又能怎么样?”纪昀深只说了一句话:“若你出手,贺奇便会归京,杀。”一个字便说尽了纪昀深所有的心思。纪成舒笑了,“留下十六卫军中的八卫对付我手里的这几千禁卫军,皇兄,你未免太高看我了。”纪昀深没有出声。他用贺奇牵扯住纪成舒,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所以他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插手这场纷争才是最好的。他以鲜血送戚常念登基,而今五姓六族,戚家、郑家、崔家、刘家皆已不成气候。至于张家,如今有利可借用,来日若有反心,杀张潮生祭旗,十六卫军随时可以踏破河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