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刚要张嘴,邓布利多又说:“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的是——当你的未来蓝图与沙菲克小姐不一致,甚至背道而驰时,你,会怎么做?”里德尔一震,他几乎以为邓布利多知道了什么。然而邓布利多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等待一个似乎困扰了他很久的迷题的答案。“我——”里德尔面无表情,干巴巴地说,“我相信,菲奥娜会一直和我走在同一条路的。”邓布利多往下一垂眼睑,笑了笑,这是一个宽容而无奈的笑,大多出现在阅历丰富的长者听见未经世事的孩子说了什么冒着傻气的话以后。里德尔心里怒气勃发,他最讨厌的就是邓布利多露出这种“你什么都不懂”、“你以后就明白了”、“你早晚会认清现实”的,把他当成无知幼童般的包容表情。就邓布利多他自己活得最明白!忍住情绪外露,里德尔离开邓布利多的办公室,独自消化了一会,等到心情平复了,才找菲奥娜愉快地告诉她这件事。菲奥娜反应平平,“替我谢谢邓布利多教授——还是下次我亲自去道谢吧,他帮了我很多忙。”“……”里德尔无从反驳,刚沉下去的那口气又返上来憋住了。“当然,还要谢谢你,”湛蓝的眼睛清而静地望着他,声音软化了一点,“辛苦了。”郁气消散,然而喜意才刚刚冒了点头,就被更沉重的东西压了下去。里德尔感觉胸腔里仿佛被粗暴地塞进了一块不断吸水膨胀的海绵,湿哒哒地堵住了嗓子眼,呼吸间都是水汽在阴暗中滋生的腐味。喉结细微地滑动一下,里德尔扯开笑,随意地揉了把菲奥娜的头,轻松道:“只要你好好配合,别浪费我的努力,就是我来说谢谢你了。”菲奥娜想了想,摇头,“两者无法对等,你光说谢谢还不够。”里德尔气得差点表情扭曲。他费尽了心思,又是低声下气给那么多人赔笑脸,又是劳碌奔波每天寝食难安地想计策,还要哄着她劝着她就怕她一个不高兴又不想活了,在她看来居然还不对等?真是惯得她得寸进尺!满腹牢骚说不出来,里德尔半真半假地说:“贪婪的女孩,你还想要什么?”一缕笑意弧光般地从菲奥娜的脸上掠过,映在她的眼睛里。“你会知道的。”她神秘道。接下来便是等待。里德尔到底有些放不下奥地利的那座小木屋,他本来就不是心胸豁达的人,有些事只有一个人记得,总是让他不甘心的。虽说重来一次也复刻不了当时的情境和心情,但他就是不愿意那段记忆孤零零地存放在他一个人的心里。于是他再一次牺牲睡眠时间捣鼓着木屋,准备等放假了带菲奥娜去把丢失的记忆补回来。这次一定要安排个家养小精灵!——反正菲奥娜不可能会因为他做饭就把最后那一点的好感度给他,他坚决不要再让自己的魔杖沾上面粉!与此同时,菲奥娜似乎也在制作着什么东西,里德尔有几次看到她手指上出现细小的划痕和伤口。他问了她,她回答说:“既然魔力不稳定,学学古代魔文打发时间。”里德尔一边给她治愈一边欣然表示,他在这方面和其他所有领域一样擅长,可以为她提供全方面的指导。“不用,”菲奥娜拒绝得毫不犹豫,“我确定我可以比你更擅长。”里德尔:“……”一个天才被另一个天才碾压的滋味比普通人被天才碾压更难受。时间就这么忙碌而又难得悠闲地过去了,在放假前一天,邓布利多如约把里德尔叫过去,递给他一个手掌长的细颈水晶瓶。里德尔接过瓶子仔细看,里面装了半瓶的深紫色液体,像是掺杂了金子、钻石和珍珠粉,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晃动的时候液体没有分散和挂壁,极具粘性地合在一块,同时散发出令人精神一震的馥郁香味。不用怀疑,这肯定就是魔法石制作的长生药水。邓布利多笑着说:“我说过,勒梅是个慷慨的人,当他听说这攸关一个孩子的性命,毫不犹豫地送来了他手里仅存的一半。他还说,如果这里的分量不够起效,他会加紧再制作一些。”捏在瓶颈上的手指紧了紧,里德尔低声说:“非常感谢勒梅先生的无私帮助,以后,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报答他。”这是难得没有包藏半分假意的一句话。“我想他并不需要任何回报,发自内心的善意是记录在灵魂上的功绩,一个闪闪发亮并永远不朽的灵魂,便是他应得的嘉奖。”邓布利多笑眯眯地,看不出是不是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