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没念上次给菲奥娜念过的那本,他不喜欢那个故事,随便挑了本诗集,也是不怎么严谨地念一句讲一句。讲完一首要翻页时,菲奥娜突然说:“这首你连起来再念一遍。”里德尔便翻回去,嗓音柔滑地低声念:“为什么玫瑰这般苍白,啊,告诉你,亲爱的?为什么绿野里的紫罗兰,它也这般沉默无语。为什么太阳照到平野里,光线这般阴冷、惨淡?为什么大地像一座坟墓,荒凉灰暗,了无生意?为什么我自己也多愁多病,告诉我,我的亲爱的?我最心爱的人啊,说吧:为什么你竟离我而去?”里德尔对诗歌不感兴趣,念完也没往心里去,凑着菲奥娜的手喝了口茶,继续讲下一篇。直至深夜,菲奥娜打了个哈欠,里德尔放下书,准备回房睡觉。菲奥娜在房门口分别时叫住了他,走进房间拿出来一个黑色的绒布小盒子,递给里德尔。“什么东西?”里德尔接了过来,手里掂量了一下,没什么分量。“这段时间的研究成果,送给你。”菲奥娜的语气很平淡。里德尔挑眉,装模作样地惊讶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二个礼物——上一次是疗伤魔药,这一次是什么?”他试图打开盒子,却没成功,这才发现盒子上并没有锁扣缝隙,是完全密封的。他看向菲奥娜,她嘴角一翘,“你说你在这方面很擅长,我想你应该有办法打开它。”菲奥娜的话成功地挑起了里德尔的好胜心,他仔细看着手中不起眼的盒子,哼笑,“原来这不是一个礼物,而是一个考题?”菲奥娜不置可否,懒洋洋地说:“要么,猜出口令,要么,破解掉上面的咒文。好了,晚安吧,里德尔先生,期待你能尽快拿到你的第二个礼物。”里德尔是受不起挑衅的,他的全副心神都被手上的盒子吸引,心不在焉地和菲奥娜交换了一个晚安吻,拿着盒子进了房间。这一晚,里德尔都在翻来覆去地研究菲奥娜给他的盒子,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还没找出破解的办法。上面的咒文其实并不复杂,但必须要以菲奥娜设定的路线逆向原路解开,短时间内要想找到正确的顺序并不可能,如果用暴力打开的话里面的东西就会自毁。里德尔不得不承认,菲奥娜出了个非常有挑战性的难题。但这也让他的兴致更加高昂。就在他放下盒子准备上床躺一会时,里德尔恍惚间听到一声极为凄厉的哀鸣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这个声音像是撕裂了声带的鸟叫,又像是他曾在某次坐船时听过的,穿过深海传递上来的孤旷悲鸣——当时船上的水手说,当鲸鱼快要死时,就会发出像这样悲惨的声音。一股冷意从脚底爬上来,里德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僵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一道电光劈进他的脑子里,让他终于想起来究竟在哪听到过这个声音。是他送给菲奥娜的鲁雪弗。那只鸟不用吃喝,菲奥娜一直放在寝室里,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它的声音?是——菲奥娜!里德尔冲进了隔壁的房间,门暴力破开后撞在墙上发出巨响,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回应,灰蒙蒙的光从窗外透进来,给所有家具蒙上一层罩布般的惨白。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踏入了一个阴冷的墓穴。“菲奥娜?”里德尔两步跨到床边,“菲奥娜!”他甩了下魔杖,没想到手心被冷汗打湿,魔杖差点打滑,他捏紧,又挥动第二次,房间里的灯终于“呲”地一声亮起。菲奥娜静静地躺在床上,似乎在沉睡。她的睡姿很端正,灰蓬蓬的长发自然地散在湖蓝色的缎面枕头上,裹在白色睡裙里的双臂放在了与枕头同色的缎面薄毯外,看上去像是浮在水面上的一根白色羽毛。她的颈间用细细的链子挂着一把小巧的金钥匙,头微微侧向了里德尔的方向,双颊红扑扑的,睫毛温柔地垂在眼睑下,神情平静。太平静了。像是死了。但里德尔知道她没有死,证据是他还活着。可他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两下。他握住她的手,复活石戒指从她手心里滚落,他没去管,只感受着她肌肤上的温热。他又摸上她的脉搏,跳动得非常迟缓,最后,他的手指探上她的鼻尖,几乎过了有十秒钟,才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呼吸。“菲奥娜?”他贴近她,再一次轻轻地喊。床上的人无动于衷。无数探测咒语打在了菲奥娜的身上,都只呈现出了一种颜色——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