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开始,浏阳县轿子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身为轿夫的要素质便是眼力够好,远远地能看见从街那头过来的浏阳几号很重要,然后再衡量一下自己,尽快作出应急措施,该让的让,该直行的继续直行,能堵住对方更好,这样的话,先是欣赏一下对方轿夫的脸色便能身轻如燕了。当然,季员外的轿夫不存在这个问题,他可以眯着眼往前走,只要前面不是墙。
浏阳县的百姓则更乐于看到两轿相遇的场面,他们会饶有兴趣地比较两顶轿子的级别。
“你看,那顶轿子虽然破旧,却是府台级别的,官大一级压死人,七号的,够大了吧?”
“啊呀,那不是刘员外的老婆吗?怎么这么大的导,四十六号,差多了,让一让吧。”
轿子里,刘员外的老婆让的好辛苦,她誓,以后除了坐刘员外的“浏阳三号”自己再也不出门了。
崇宁三年二月初五,惊董。
南方的春天来得早,田里的农人估摸着天气,过几日便会有一场春雨。田间的水利设施基本上已经整修完毕,趁着空闲,农人携家带上地涌入田间,翻土的翻土,拔草的拔草,好一片火热景象。县里的青苗放贷小队已经全部收工,再有零星的借贷得自个儿前往常平仓。当然,手续还是一样简单。
齐越这几日还在忙活,正由江耘陪着逐一验收各项水利设施,两人在田间地头,边查边聊,好不惬意。
“子颜,昨日我给游大人去了书信,说了轿牌税和耕牛补贴的事情。”
“呵呵,齐大哥觉得不错吗?我到觉得,那个轿牌之税有失体面,可一而不可再,不值得推广。河南现在的情况比我这里好上许多。似乎没有多大必要。”江耘提醒道。
“话虽如此,游大人却有本难念的经。河南县贫富差距大,县里大户强门极多,远不如你这里好糊弄。你那法子,也算是抑制之法,借轿牌之费,行摊派之实,游大人想必会很感兴趣。”齐越分析道。
江耘讶然道:“摊派?齐大哥,你有见过只摊派一贯钱么?”
齐越大笑,摆摆手道:“莫要巧言,你只不过做得巧罢了。”说完,又拍拍江耘的肩膀,正色道:“子颜,齐某能遇到你,是我之幸运。因你之故,齐某得以施展抱负,知遇之恩长存,我虽不是仕途上的人,却也知道现实的环境与你、与游大人都是颇为不利。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善谋者未雨绸缪。这些天我瞧着你劳碌奔波。这心思全扑在百姓身上,我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江耘深感其意,拉着齐越在地头坐下,叹道:“我心里如何不知,前几日皇上还有书信来,直言新法富国惠民,我若再不努力,只怕大势已去,蔡京声望之重,难以撼动。皇上上述父兄之志,名正言顺。王相公的新法又师名有名,以我等之力,无异于蝼蚁撼树。”
齐越听了,默默无语。
“然不可与之争锋却并不代表一败涂地。昔日汉高祖烧栈道入川韬光养晦,司马懿修寨固守以待天数,却是最高明最正确的选择。我虽身在浏阳,上有圣眷在身可以防摇旗呐喊以保证我之追求能闻于士林。那么,齐大哥,对于脚下这片土地,我有什么理由不挥我的全部能量,造福于这田间之子民?风雅之大宋,非是一小部分文人士子之风雅。农人百姓亦有仓禀足而知礼仪,得温饱而求风雅之权利!”
江耘的胸怀,已然和这片辽阔的土地一样宽广,契合着这个时代的脉搏,他已尽可能地做得最好,现今之际,既然是战略防御的阶段,那就把防线修得更加牢固一点吧。
齐越惊奇地看着充满斗志的江靛心中的豪情亦被他所激,放声大笑:“好!某终是粗人,子颜一番心里话,说得畅快之极,老哥多虑了。”
“我时常在想,要是能多找几个象老哥你这般的人才,那我办起事来怕会事半功倍。”
齐越笑道:“大宋之中并不缺这样的人,只不过大多被埋没罢了。象我这般,诗词文卓一概不会,谁人会用?”
“我欲拟一招贤令,唯才是举,张贴于潭州府衙,有意者可来我浏阳,你看如何?”
“如何考核?”
“过我且想想,总要拟个章程出来。”江耘道。
“不如登在大宋天下上吧?”齐越提议道。
江耘双眼一亮,随即又否决道:“汝欲置君王于何地?再说了,来我这儿又不能封官,谁会来?那些圣贤书还不够他们读的。”
齐越深以为然,说道:“也对,就是来了,也只好是些投机之人,想傍江大人这颗大树,哈哈。”
“大树?小草吧!”
“嗯,是小草,离离原上草。”
“齐大哥不老实。不是说诗词文章一概不会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