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宇文述下马,与在场所有人等齐刷刷跪倒。
文帝、独孤后笑吟吟下轿,吩咐众人平身。
文帝故意问:“广儿,既然身为亲王,就该安享富贵,还舞刀弄枪做甚?莫非闷中取乐?”
“父皇,儿臣以为,南陈未平,四夷未服,江山尚未一统。儿臣不该坐享其成,应为父皇分忧,练好武艺,有朝一日领兵打仗,父皇就可免鞍马劳顿之苦。”
杨坚不觉微笑点头,表示赞许。
杨广又说:“儿臣不知父皇、母后驾临,未能到府门恭迎,实是罪过。请圣驾到前厅落座,儿臣再跪拜请罪。”
“我们心血来潮突然驾临,怎能怪你。”独孤后满脸笑容“好吧,到前厅叙话,广儿带路。”
刚出后园门,萧妃匆匆赶来见驾。独孤后拉住她:“别拜了,在自己家中,国礼免叙。”
“谢母后恩典。”萧妃诚惶诚恐地要退到侧后。
独孤后拉住她不松手,上下打量两眼:“你为何这般打扮?”
原来,萧妃的装束根本不像个王妃。半旧衣裙,更无满头珠翠,只有一两件银首饰。
文帝也觉奇怪:“广儿,你晋王府就如此窘迫吗?难道我儿媳身为王妃穿戴就如此寒酸吗?”
萧妃答道:“万岁、娘娘,并非王府没有儿媳穿戴,是晋王千岁一再告诫我们,父皇南征北战与母后打下江山实非容易,连父皇、母后都穿旧龙袍,着旧凤冠,我们为子媳者,更当勉力效仿。晋王还说,俭乃立国之本,绝不能奢侈糜费。”
杨坚不觉频频点头,连连称赞:“说得有理,有理,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好儿媳。”
紧挨后园的第三进院落,有一处乐师房。文帝经由此处,不觉信步走进。这是一排三间厅堂,不仅空无一人,而且结满尘网。摆放的古筝、瑶琴,挂放的笙管笛箫,无不积满灰尘,琴弦多数已断。
文帝环视一遭后问:“广儿,此处为何这般荒凉,乐师们在何处?”
杨广答:“请父皇、母后恕儿臣不能奏乐相迎。儿臣想,若沉溺声色,便难免玩物丧志。故而遣散了所有乐师,也不许府内任何人动用乐器。说来,这乐师房儿臣已有年余未曾涉足了。”
文帝与独孤后交换一下眼神,彼此都是赞许之意。文帝又问:“广儿,你正值青春年少,不近声色,平日如何打发光阴呢?”
“父皇,请随儿臣来。”杨广向对面一指。
这是五间东厢房,帝、后走进一看,着实令二人惊讶。各种书籍摆了满满五间,真是浩繁如烟海。有的书打开,有的夹着纸条,显然是主人正在阅看的。文帝信手翻了翻,见都是《史记》、《吕氏春秋》之类史书,绝无淫词秽语春gong图。
杨广不失时机说:“儿臣的时间大半都消耗在这里了。”
杨坚心想,这书房比他的御书房毫不逊色,难道杨广真的这样用功读书?又问:“这些打开的书,想必你正在看?”
“正是。”杨广回答很肯定。如果说今天这一切都是在刘安报信后有意布置的,是在演戏的话,惟独这书房实实在在是真实情景。杨广确实嗜书如命,也常常秉烛夜读。
文帝见一册《三国志》打开,有意考验一下杨广:“蜀汉丞相孔明的《出师表》你可看过?”
“儿臣读过多遍。”
“可还记得?”
杨广不假思索,便将前后出师表一字不差背诵一遍。
在场人无不赞叹,宇文述也没想到杨广如此博闻强记。
文帝开怀大笑:“好!不愧为龙种,朕之江山何愁后继无人。”
“父皇过奖,儿臣不敢当。”
文帝确实高兴了,情绪极佳:“广儿,吩咐传膳,朕要在你这晋王府畅饮,也好尽兴而归。”
前厅之中,摆下宴席。独孤后一入座,脸上立刻没了笑容。桌上只有四个盘盏,四个菜分别是青菜、豆腐、草鱼和蛋羹。独孤后不满地问:“广儿,你父皇一年来难得到你这里进餐,你就用这样菜肴款待吗?”
“母后,请恕儿臣未到厨房特别关照。这便是晋王府款待贵宾的上等宴席了。儿臣平时只一菜一饭。逢年过节也只两菜而已。请容儿臣再去厨房安排。”
“不必了。”文帝却是非常满意,因为他在宫中一向菜不过四,“一个人能有多大食量,能吃饱就好,不可抛费,四个菜足矣。”
席间,独孤后发现,无论是上菜的女仆,还是斟酒的宫人,俱已年过三旬,其貌不扬,身穿粗布衣裳。未免心中不喜,冷冷地说:“广儿,你用这样的使女服侍圣驾,大不恭也!”
杨广答:“母后息怒,儿臣府中并无年轻貌美奴仆。”
萧妃接话说:“这是臣妾与晋王共同商定的,凡是俊美少女一律不选。”
杨广又接过话来:“儿臣想,有萧妃一人足矣。夫妇之间,琴瑟合鸣,其乐融融。倘府内美女如云,难免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