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竟不知该埋怨对方的思想大有问题,还是愧疚自己在对方眼里不是个能信赖的好队友,总之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裴迁不愿对他开口。
事已至此,他只能按照自己的判断行事了。
他绷着脸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对守在门外的萧始说:“把狗放进来。”
正在逗狗的萧始一闪身,就让三只阿拉斯加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周悬关上门,回身盯着沙发上的裴迁。
后者让他盯得心里直发毛,碍于那点心虚和理亏又不好说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周悬走到裴迁身边,趁对方手上有伤不好反应,一把将人拦腰抱起,放到了那张大得过分的床上。
裴迁没想到他会有这举动,不等他反应,腕上就是一凉。
周悬故技重施,飞快地从靴筒里掏出早就备在身上的手铐,将裴迁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拷在床头上。
后者见状便知自己是肯定跑不掉了,嘴上还刺激罪魁祸首:“你的职业病是真不轻,想留人就不能找点更温和的办法吗?”
“比如打断你的腿?”周悬的脸色依然阴沉得吓人,“我劝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你现在是杀害廖容的唯一嫌疑人,想要你命的人多的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着想,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是你唯一的选择。”
这倒是没说错,发生在城堡里的三起命案很像是连环杀人案,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候,保不准外面那些人为了自保会做出什么事。
就算周悬不说,裴迁也会找个安全的地方暂避,可对方强硬地排除了他所有的选项,让他别无选择。
周悬轻车熟路地从裴迁脱下的外套里摸出微型耳机,塞进后者的耳朵里。
“先说好,在我原谅你之前不要主动跟我说话,没有需要就老实睡觉,有需要再喊人。”
临走了他还不忘拽过被子给裴迁盖上,顺手抓了抱枕往那人身上狠狠一扔,算是泄了火。
看着这小子怒气冲冲出门的背影,不知为何,一向不喜欢这种小孩子脾气的裴迁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小子比他想的更有趣,似乎跟记忆深处的某个人很相像。
……是谁来着?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直到周悬走后许久,裴迁仍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思绪万千。
周悬好像触碰到了他封锁已久的禁区,那是很多年来连他自己也不敢触碰的软肋。
裴迁摘下眼镜,用粗糙的指腹触碰着自己滚烫的双眼。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真的很熟悉,就像一位曾经与他郑重告别,此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生命里的——
故人……
等在房间外的萧始见周悬推门出来,先是往门缝里瞥了一眼,见那人迅速关上门,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多看的意思,小心地问道:“你们没吵架吧?”
周悬锁上房间的门,两手揣在卫衣口袋里,往楼上廖容的房间走去。
“架倒是没吵,可他也不打算跟我说更多,那副德行真是气死人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当然是去证明他的清白啊。”
周悬在廖容门前驻足,微微抬头,像是在宣告誓言:“就算他什么都不说,我也会相信他,就算所有人都怀疑他,我也必须相信他。总之,我知道他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他也没有杀害廖容的动机,但我很难用这样的主观看法替他辩护,只有找到真凶才能证明他的清白。”
他刷卡解锁房间的门,重新回到现场。
萧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说周哥,别嫌我冒犯,这话我是一定要问的,你……咳咳,你有多了解裴哥这个人?”
周悬走到现场的吊灯下方,被他这话问得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在我看来,裴哥就是个合作过几次的普通同事,在大是大非面前,我做不到给他这种程度的信任。当然,我不是在挑拨你们的关系,也没有干扰你判断的意思,我知道你愿意信任他一定有你的理由,但……有句话,江二在来之前就托我转告你了,他说:不要相信任何人。”
周悬怔了怔,开始思索自己对裴迁的信任来源。
如果不是萧始提起,他都快忘记这个跟自己同床共枕了几天的人对他来说还是白纸一张,他完全不了解这个名字以及那副好看的皮相之下藏着什么秘密,对那人的过去一无所知,他所有的信任都来自高局的交代。
但如果高局也不了解真正的裴迁呢?又或者高局是被对方高超的演技给骗了呢?
显然他跟裴迁之间缺少一次足够了解彼此的亲密交谈,可以说他此刻所有的信任都是盲目的。
可现在,除了硬着头皮相信那人,他还有别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