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地板边缘有裂痕,还很新,看来李椋把尤琼藏进去也花了不少力气。”
周悬没急着动手,先往床下扫了一眼,“但撬开地板藏尸很麻烦啊,他明明可以直接把人塞进床下的不是吗。”
“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在打扫房间时很容易发现床下藏着东西,相比之下地板下面相对安全,毕竟李椋还得在山上多潜伏几天,太早暴露身份会破坏他的计划。”
“也对。”
周悬将木质地板一块块挪开,露出了下方的窄小空间,逼仄得勉强能容纳一个体型较小的人平躺,如果尤琼和李椋一样是个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女性,藏尸在这种地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尸体恐怕被折叠甚至毁坏后才能挤得进去。
“从十安县发给市局的调查报告来看,尤琼死于机械性窒息,是被人勒死的。”
“第一现场是这个房间吗?”周悬疑惑道,“尤琼是个独自在外的女性,来这儿又是为了参加拍卖会,本身就是一件很敏感的事,应该会保持戒心,不大可能随便给不认识的人开门吧?”
裴迁点头,“想到一块去了,这个房间没有留下打斗痕迹,门锁也没有被撬过的迹象,很可能表示杀死尤琼的是能让她毫无戒备打开大门的熟人。”
周悬拉出木椅,反坐在上面抱着靠背思索道:“除了林景,好像没人透露过认识尤琼的事,所以有两种可能,要么李椋就是那个熟人,要么还有这样一个熟人在做李椋的帮凶。”
裴迁绕到周悬身后,用他那冻得冰冰凉凉的手指在周悬温热的颈子上划了条线,“凶器应该是当地人用来捆扎蔬菜的塑料绳,这里随处可见,尤琼的脖子上还留有抓痕,被勒死时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这就更加确定了周悬的猜测,杀死尤琼的一定是她的熟人,“陌生人可没有机会绕到她背后勒死他,就像我会对你放松警惕,也是因为我信任你啊。”
周悬自以为感天动地地发表了一番战友情深的言论,裴迁却不为所动地戴上手套,掀开了床上的被子。
果然不出他所料,枕头下面放着一张照片,像是在某场宴会上拍摄的,背景是铺着红毯,摆着酒桌的会场,一双主角在路人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其中一人是名穿着正装,脖子上挂着工牌,梳着利落短发的女性,她身边是一位年过七旬,白发苍苍,精神却很不错的老人。
老人精神矍铄,戴着一副圆片墨镜,脖子上挂着一长串盘得油光锃亮的菩提子,把面容遮住了一半,也就难窥真容。
裴迁说道:“这名女子就是尤琼,她身边的老人是……你认识吗?”
周悬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会问自己,接过照片一看,他还真认识。
“这老家伙叫齐格,云南人,早年主动退出中国籍去了佤邦贩毒,后来他的团伙跟‘坤瓦’合并,他也成了‘坤瓦’的高层。他岁数大了,几年前就放出消息说自己生了重病打算告老还乡,这么多年警方一直没找到他的下落,但他的人一直活跃在金三角和中缅边境,我们都怀疑是他想退休却还没找到合适的继承人……嘶,尤琼怎么跟他有来往?这事越来越复杂了。”
“这件事先按下,这张照片的出现也很奇怪,警方发现尤琼的尸体后一定会对现场进行彻底搜查,相关证物都会被带走,不会留下一张信息量这么大的照片在这里。”
“是有人在警方完成搜查工作后把东西放在这里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让我们看到。”
两人互相对视着,脑中浮现的同一个问题就是:谁做了这件事?
周悬一一排除掉了可能有嫌疑的人:“参加拍卖会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还在警方的监控下,除了詹临,没人有机会做这种事,但如果是詹临,想给我们提供线索根本不用这样费事,他完全可以在昨天晚上就把东西交给我们。”
裴迁拿回照片,小心地放进密封袋。
周悬发现照片后面还有字迹便叫住了他,翻面一看,上面还留有铅笔被擦拭过的痕迹,写着四个数字。
“3392?这是什么意思?”
裴迁收起照片,环顾整个房间,“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去一次鸦寂村了,在那之前先去趟县公安局。”
“大雪封山,我们还能进去吗?”
“办法总比困难多。”
“你这人,申论分数一定很高吧。”
裴迁轻描淡写道:“没考过。”
周悬怔了怔,这年头入警要么是通过公安联考校招的警校生,要么是通过统一考试社招的公务员,不管哪种都要考核申论这科,裴迁却说他没考过?
这让他更加确信裴迁的来历不简单,果然是个关系户。
以前他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特殊的人,但那都是……
来敲门的招待所老板打断了他的思绪:“您二位需要热水吗?”
“不用了,我们这就退房,房钱不用退了,顺便问问这附近哪里有餐馆?”
裴迁穿戴整齐,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老板给他们指了路,两人就近去了隔街的一家早餐铺。
这会儿都快中午了,小店里的餐食剩的不多,周悬干脆都让老板端上了桌。
两人吃了当地特色的胡辣汤、豆腐脑、油条和玉米粥,还点了几个拳头大的肉包,作为吃饭主力的周悬几分钟就让这些餐食见了底,结了账回来美滋滋道:“县城的物价真亲民啊,咱们两个人吃饱饱也才不到二十块钱,啧,如果雁息的物价也是这个水平,那我攒下首付也就是几年的事。”
吃饱的裴迁看着眼前的茶叶蛋,实在没有食欲继续吃下去,周悬嘴上提醒他不要浪费粮食,主动帮他剥了蛋壳,把那纹理清晰,卖相诱人的蛋送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