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钟声近在耳边,我在侧目时,看到了墙壁上的浮雕,那是阿芙洛狄忒,海上诞生的维纳斯,在她周围,浮着天使与有着漂亮鱼尾的人鱼。
浮窗倒映出来一道身影,他有着白色的长发,冰蓝色的眼睛,漂亮的五官常显不情愿,蓝色渐变的鱼尾几乎和雨幕重合。
那双眼稍稍侧过来看向我,他的手掌碰到浮窗,耳鳍缓缓地撑开,轻声低语如同在述说某种柔绵的情话。
“我保证……你们人类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的东西,你们永远也得不到。”
他的手掌缓缓地落下鲜血,腹部被切开,流下的鲜血顺着鱼尾缓缓滴落,顺着整座教堂往下蔓延,滴滴答答的像是雨声。教堂的玻璃外面,一群士兵正在走过,白色的纱布裹住他们的躯体,没有生机的双眼,如同铁块上被腐蚀的一层锈迹。
滴答滴答,雨声侵蚀我的双眼,维纳斯的双眼被蒙上一层血雾,天使的翅膀挂着血泪,人鱼的身形在浮雕上消失了。
我站在原地不能动弹,在钟声敲响时,与整座教堂融为一体,浮窗的颜色如此鲜明,我的灵魂被困在这里。
“林问柳……林问柳。”
“啪嗒”一声。
有人在叫我,我睁开双眼,入目的是熟悉的舱室,舱室没有开灯,这里阴沉沉的。由于困乏,我再次闭上眼,睁眼察觉到微弱的灯光,那是终端的屏幕,阿尔敏守在我身边。
阿尔敏见我醒了,他对我说:“你感觉身体怎么样……你昏迷了整整两天。”
“现在去看病的话大概不行,听说大部分工作人员出海去了。”
我身上的疲倦扫去了一部分,看向窗户外面,天边的乌云笼罩着遮蔽天色,阴沉沉的犹如夜晚,缝隙间撕掉了几条裂缝,透出微弱的光来。
“……现在几点了。”
“下午两点,是不是很像晚上……今天应该会下很大的雨,哥哥他们负责去运送食物,晚上才回来,他说可能涨潮,让我们把船舱抛好锚。”
阿尔敏:“……你先吃点东西吧。”
他打开灯,我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苍白的脸色,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温度,眼睫下的阴影浓重,唇色苍白没有颜色,看上去像是极度贫血的病患。
我看着阿尔敏的背影,阿尔敏去了厨房给我拿食物,盘子中央放了一个小蛋糕,底下是营养液,营养液变了颜色,他大概是给我加了黄油。
“抱歉,这个蛋糕被我吃了一部分。”阿尔敏端来食物的时候有些不自在,他说的可能是张恒送来的蛋糕。
“那是他送给你的……你喜欢的话,房间里的点心都可以拿。”我朝他微笑起来。
“阿尔敏,你这两天都在照顾我吗。”我轻轻地问出来。
“我并不是一直待在这里,只是偶尔过来看看……我也没别的事情可干,”阿尔敏说,“对了……你昏迷期间,你的朋友……还有那位长官都过来了。”
“你的朋友在床上跟你说了很多话,很抱歉我当时在玩游戏,没有太记住……反正是在埋怨你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
好吧,我并不是很想知道谢意为什么会过来,我只是想问一下。
“长官……他为什么会过来。”
“他难道不是每天都过来吗……他什么都没有说,我当时离得很远,我觉得他不是那么的亲人。”
“嗯……我知道了,要去抛锚吗……我和你一起。”我说。
我从床上起来,和阿尔敏一起出舱室,海格他们去送食物,舱室里十分安静,迎面海风扑面而来,乌黑的天空卷着云层,远处的大海变得波澜壮阔,如同一张巨大吞噬人的深渊之口,随时会吞噬一切。
我看向远处,试图看见海上的船舱……或者是人影,可惜什么都看不见,风吹起我的衬衫,裤脚被浪潮浸湿了。
在海浪扑过来又推走之后,阿尔敏从沙滩上抱了一条鱼,鱼被推到了岸上,连带着一部分海里的生物。
“今晚大概会下暴雨,你好好休息……尽量不要出门。”
“……好。”我朝阿尔敏微笑道。
海浪翻涌的声音,与风声汇聚在一起,在耳边形成类似于电流碰撞的动静,耳边嗡嗡作响,我在海边待了一会,回到房间里。
桌边的资料都不在了,可能是被张恒拿走了,剩余的时间只剩下等待,以及祈祷,我脑海里浮现出一道身影,希望格尔斯不要出什么意外。
我坐在窗户前,什么都不用做的时间……由于风势,门舱被碰撞,外面的树木被带起朝风向而去,树枝被挂断了,海水汹涌的拍在舱壁上,由于我没有来得及关窗户,我的桌面被海水浸湿了。
“滴答滴答”的声音,我应该庆幸我写下来的报告已经不在这里,我不得不站起身,把窗户关上,用毛巾擦拭桌面。
这里的床设的很高,排水系统很完善,就算被海浪淹了,大概率也有时间能够逃走,我清理完桌面,重新躺在床上休息。
没有人声……只有自然留下来的声音,风声、海浪声,在这其中掺杂着电流碰撞的声音……那种声音像是教堂管风琴故障发出的音色,又像是在做实验室出的意外事故,发生物理爆炸的声音。
我闭上眼,脑海里出现了第一次见到核磁爆的情景,那时候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安静的好像一切都被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