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这个冬天……为何如此漫长。那些片段充斥在我脑海里,昏沉的大海边,我没能看见阿尔敏。只有一盏空空的小灯留在那里。
……有谁在我身边?谁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记起寒冷的夜晚,我见到的橱窗,我在教堂外面听见的吟诵声,这些……我想起来了,我在外面流浪了几天,还收到了赠予。
我的意志支撑着我,我的身体承受不住寒冷而失去活力。是谁在我晕倒之际接住了我,我耳边出现的嗡鸣声,如同撞进了一片嗡嗡的玫瑰经里。
睁开眼之后,我看清了自己在哪里。在长官家里……我身旁的人,谢意正垂眸看我,他掌心的毛巾,铺在我脑袋上。
“林问柳……你再不醒过来,我要把你送去住院部了。”谢意对我道,他握住了我的手腕,讲这些话的时候嗓音冷漠。
我脑袋仍旧晕乎乎的,感激地看向他,我想和他讲话,高烧的身体不允许我这么做,只是抬起手腕已经费了我很多力气,我侧过头又睡了过去。
难道我……要这么死掉了吗?
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我晕晕沉沉的,谢意的面容在我眼中变得模糊。我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刻。
那一幕在我记忆里变成了旧相纸,他来到科研中心,成了我上司。年轻冷淡的上校,我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在他床上,他在照顾我。
我直觉并不会如此,这样病死属于浪漫主义的死法,当我情愿如此时,上天才不会这么好意的安排给我。
多是让我经历惨败的病痛,让我从病痛中醒来,经历反复折磨之后,既死不掉,也无法解决生病的身体,只能苟延残喘的继续活下去。
我在期间醒来几次,除了谢意,还有其他人来过。那些白衣天使……医院里的医生们,他们穿着白色的制服,我敬畏他们,同时厌恶他们。
长官……为什么要将我带回来。原本,冻死在街头可能是我的宿命。
你总是对我不忍心,这样的情感充斥着我,守在我身旁,伴随着可以触及的温暖,这温暖令我感到痛苦。
……我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我这样的人,似乎总是带给别人不幸。
最浓烈的伏特加,当他进入喉咙的时候,那一瞬间的热烈是否会带来沉醉,令人彻底忘记烦恼和痛苦?
或者是在橘子园里,与世无关的地方。那里只有迷雾和草木,每天为了生计而忙碌,再没有烦恼要想其余的事情。
我意识到,我又开始幻想了……我总是幻想根本不属于我的生活。我应该睁开眼看看,谁正在因为我的逃避而受苦,在我昏迷时,我身旁的人会为我病重的身体承担代价。
“………林问柳。”我听见了朦胧的低语,宽厚的掌心碰到我耳边,他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发丝,我从未见过长官这样的一面。
尽管他常常叫我的名字,这样的语调,令人想起夏天被烤好的面包,柔软呢喃的吟诵。
“不要难过。一切都会过去……总会有遗忘的那一天。”
我听见了谢意的声音,他掌心放在我眼皮上,遮掩住了我的视线,我听见了一声轻叹。
黎明与繁星同时离我远去,我在白天与黑夜交织的缝隙里,它们都消失了,我不知道自己该归属于哪里。
我的意识在无止境的漫游,它们有时候躲起来,不愿意去看过去发生的回忆,也不愿意去探寻正在发生的事情。只有时间依旧在流逝,偶尔我的意识在冒出来。
大多数时候,谢意在我身边,我察觉到他在照顾我。为我擦拭流下的汗水,给我打营养针剂,在我身旁和别人讲电话。
他长久的注视我,那份注视深沉而漫长,并不是在看他的养的植物,也并不是他常常使用的袖扣。
就像我藏在书架后来的牛奶瓶、玫瑰币,长官送的兔雕一样。我把它们全都藏起来,那是我最珍视的东西。
我感到他心情低下。
不必难过……我只是睡了一觉,他仍然在我身边,我总会有醒来的那一天。
当他为我处理身体时,我意识到我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我多了很多时间,思考变得漫无目的。
某天……我睁开双眼,他仍然在为我擦拭身体。我与他对上目光,他动作顿住,久久的注视着我,空气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我的手腕被他握住,我眨眨眼,手腕处的力道有些重,他要把我捏碎了。
只是一段时间保持沉默,再开口讲话变得十分生疏,我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林问柳。”谢意俯身看我,我和他面对面,其实我可以更早的醒来。在几天前……几周前,那个时候我一直在听他的动静。
谢意眼底锐利而深幽,那样的盯着我看,他的手掌压着我的肩膀,让我以为他会揍我,我知道他不会那么做。
我讲不出来话,原本应该向他道歉,只能微微侧开脸,不好意思地朝着他微微一笑。
他肯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最终,他只是捏了捏我的肩膀,指腹侧面触碰到我的脸颊,问我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晕过去了半个多月。医生说你是装的,我并不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