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问柳。”他轻轻地喊我的名字。
“长官,您一大早来接我,辛苦您了。”我对他道。
我朝他笑起来,笑容有些羞涩,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见了。他看起来很想我,原本我还担心……每次他给我写信,字句总是不多。我明白他是不善表达的人。
“长官,我可以抱抱您吗?”
我撞进他怀里,他的衣领蹭到我脸颊,我感受到他的力道,当我们相拥时,灵魂好像归在了一处。
“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他漆黑的眼底盛着我的神色,我从他的语气听出了担忧。
“很好,长官,我最近早睡早起,昨天也是一样。除了想见你之外,我没有别的事情。”我对他道。
“那就好……林问柳,我很担心你。对了……你的朋友,张恒,他今天一起过来了,他想见你,你要见他吗?”谢意对我道。
他稍微松开了我,我视线处晃出来了一道人影,在不远处的钟楼之下,张恒站在那里。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又好像昨天刚刚分开,他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原地注视着我,他的表情非常平静。
“长官……我想他可能有话跟我说。我去见见他,你在这里等待我,好吗?”我对谢意道。
我朝张恒走去,我与他对视,张恒在钟楼下面,巨大的钟摆落下圆形的阴影,时钟在此刻敲响。
风声带来沉默的寂静,张恒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看向我,却又收回目光,开口道:“那个……你还好吗。听说你是自己认罪来到这里。”
“还好。似乎是那个样子……你呢。你在科院还好吗”我对他道。
我察觉到萦绕在我们两人之间的别扭,那份别扭的情感,裹挟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张恒似乎在尝试清除它们。
“我挺好的。我过来,是想告诉你……当时我没有跟你讲,那是我和,”张恒语气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他似乎不愿意提起那个名字,对我道:“那是我和阿尔敏的约定。现在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毕竟他已经死了。”
张恒:“当时……他生病的时候,那个时候给他做的手术,后遗症可能会变成残疾人或者植物人。他支开了你,跟我聊了一些……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可能你觉得这件事已经不要紧,或许你已经忘了,我仍然要告诉你。”
“张恒,”我对他道,“我都记得……当时,我因为这件事有些介意,觉得他更信任你一些。我把他当成孩子,我想你明白我的感受。”
“好……那我告诉你。他当时只是和我约定,如果他不幸变成了残疾人,或者植物人,让我把他送回多姆阿莱勒,他再也不想见你。他觉得在你身边,你那样的照顾他,他因为对你产生的好感而愧疚。那种好感……我想是某种占有欲,他认为那是不好的情感。”
张恒看一眼我身后的方向,对我道:“很抱歉。或许这件事不应该告诉你,我认为这是他的心意,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或许不公平。”
我在原地久久停留,并没有回应。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我想起那个孩子,只有愧疚与后悔,至于他所有对我的情感,我已经把它们全部埋葬了。
“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么多……另外,如果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可以来我这里。听说你现在没办法做实验了……我手上仍然有一部分专利,我想在上面加上你的名字。这样……至少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张恒说着,他仍然有些别扭,语气颇为不自在,我看着他发红的眼眶,他注视着我,那情绪落在我身上,仿佛能把我烫伤。
“不用。你不用那样……张恒,谢谢你,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你不用这样担心我,我在监狱里学会了很多东西……它们可以保证我,就算我不做实验,我也可以做其他的。比如烤面包,做文字翻译,这些之类的,我不认为这些工作很辛苦。”我有些无措道。
“谢谢你为我考虑……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我对他道。
“我想,我们以后仍然能见面。这就足够了,感谢你对我做的一切。”
我和张恒告别,我察觉到我们在互相触碰彼此,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伤口。我常常以为过去总会过去……事实上并不会,那些在灵魂上留下来的伤口,它们一直存在。
在不经意的时候,会开始变得刺痛。
“……结束了吗?”谢意问我道。
我朝他微笑起来,看向远处的天色,这是难得的好天气,佩德兰难得晴朗。
“嗯……长官,一切都结束了。您似乎应该跟我讲一讲,我不在的时间,您都在做什么呢。我对这些事情非常好奇。”我对他道。
“并没有做什么,你听了之后,一定会觉得我很无聊。”他对我道。
“那您能不能给我讲一些有趣的事情,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倒是有一些好消息。由于核磁爆近几年的无规律出现,联邦和南方地区的组织签署了和平条约,提出了绿洲行动的计划。计划为时五十年……五十年里致力于复原被核辐射侵蚀的土地。另外还有一件事,人鱼研究所受到核磁爆影响,那里的人鱼全部都逃走了。”
谢意:“我想过不了多久……它们的存在会变成类似于传说一样的东西。不存在人鱼研究所,它只在童话故事里出现。”
说到这里,我对谢意道:“长官,我看过很多关于人鱼的童话故事。我想……在很多时候,某一段时期的研究并不能作为科学依据,一旦他们消失,一切都会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好像没有发生过那样。”
“让这一切全部归于原位,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