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元推搡开,悲痛欲绝:“搀我作甚!还不赶紧点了灯随我去找!找不到,今夜咱几个谁也别想保住这颗脑袋!!”
……
胜春带着一队小黄门,一壁走,一壁吩咐。宫道上碰到了北镇抚司千户沈七,与他一样身后跟着几个随侍圣上来围场行宫的锦衣卫。
飞鱼服,绣春刀,行色匆匆,过往宫婢内侍无一不避让。
两人该有半月未见了,适才在圣上跟前,无暇多言其他。胜春带着小黄门径直过去,未做停留,却被一柄弯刃阻挡去路。
沈七侧身挡他:“胜春这是去哪儿啊?”
绣春刀未出鞘,抵在腰前,刀柄上悬着一条手编的穗子,胜春垂眸盯着穗子怔了片刻,退了半步,拱手:
“七爷。”
“生分了。”沈七不悦,眼下却也不是适宜的时机。
圣上为大。
将刀收回,他看了眼胜春身后跟着的小黄门,心里模糊有了个影子,未将刀配回蹀躞带:“福元召你我所为何事?圣上龙体可安?”
圣命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沈七来之前便以猜出,此回诏他的多半不是圣上。
今日下午开始,便是由沈九当值的,若非是大事,也该诏得是沈九。
胜春从身后小黄门手中接过一盏宫灯:
“你带着人,今夜之事若传出去半个字,统统乱棍打死!”
一队小黄门忙不迭地顺着宫道出了建春宫巍峨大门,宫灯如星星点点的萤火,很快被吞噬。
先帝撤司礼监,锦衣卫直隶圣上,忠心不二。
沈七带着的几个人都是熟面孔,胜春略略放心,眉间愁云密布:“你去金风殿门口守着,有人问起,便只答圣上违豫。若明日辰时还无动静,便快马及京,诏二十六卫的人来罢……”
沈七闻言色变,双眉紧拢:“话说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
胜春仰起头,天边竟已显鱼肚灰,谷中密林群鸟惊起,直冲天际,风过树梢,与之相和齐鸣。
天要亮了。
胜春的声音干瘪,恍若游丝,“圣上……失踪了。”
*
将到卯时,天空泛着竹青色,谷中大雾弥漫,北境的营地军汉三五成群,靴尖踏破草叶上的露水溅成一朵小花,骂骂咧咧地去溪边洗漱。
宿醉的头疼欲裂,牙斯坐在一根朽木桩子上,身上甲胄整齐,按着太阳穴听军汉们胡侃。
“娘的,新靴子,都被这露水打湿了,真糟蹋。”这军汉裤腿挽起,赤着脚,一双崭新布面的靴子提在手里,宝贝得很。
溪边几个军汉就冷水摸脸,开始套上甲胄,打趣道:“昨晚上我听你翻来覆去的,今早又穿了新靴,三哥这是想家中女人了?”
几个军汉一阵起哄。
赤脚军汉脸红脖子粗:“去去去,没大没小的!我说靴子,扯什么女人!”
岸边军汉笑得暧昧:“嘿,谁不知道三哥你前些天还拿着新靴四处显摆,睡觉时都抱着不撒手,生怕谁偷去了,不是嫂子捎来的还能是谁?”
众军汉又一阵起哄。
赤脚军汉红着脸笑骂:“拿老子开涮,你小子二十五了,连个相好的小娘都没有,哪天折在战场上,你还不如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