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门说完,一室阒静。
沈弱流抬手示意他下去:“来便来了,慌什么。”
前脚他回到金风殿,后脚他这位九皇叔便来了。
福元见他面色不愉,挥挥手叫那小黄门下去,一壁上来掖被角。
“圣上,臣去挡住他!”沈九拱手请命。
胜春也问:“圣上,见是不见?”
在沈青霁身边忍辱负重四年,沈弱流实在是太了解他这位九皇叔了……说是侍疾,无非就是得了消息想来看看他究竟如何,还有没有命坐这个皇位。
“不必挡,皇叔既然来了,想来是担心朕得很……”沈弱流微微抬了下手,福元扶着他下了龙榻,腿上虽然无力,勉强还能站稳,“什么时辰了?”
福元给他披上大氅:“回圣上,估摸着快辰时了。”
早在半个时辰之前,鸿胪寺一干官员便早早等在了建春宫东门外,只等按礼制,辰时迎圣上,前往东围场祭台。
可圣上昨夜突发疾病,这时辰也未见有人来通传上谕,诸位官员一时摸不清圣意,只能干等着。
福元也想,今日这祭祀怕是不成了,看了下万岁爷神色,道:
“圣上,太医说了,您这几日需得静养,奴婢这就差人传谕,叫鸿胪寺的人回去。”
沈弱流走了几步,适应着浑身不适,闻言扫了福元一眼:
“朕何时说过不去?”
福元吓得缩起脑袋,哭丧着一张脸:“圣、圣上,龙体为大,经不得奔波啊!”
沈弱流笑了声,只拍了拍福元的肩头:
“沈九,你,与福元。你们二人先去,告诉皇叔……托他的福,朕龙体已无大碍,毋需侍疾,朕更衣之后,便去见他!”
沈青霁不是想看他还能不能活吗?
那就全须全尾地让他看看。
福元知到圣上心意再无转圜,便愁眉苦脸地与沈九一同退出了殿门外。
有小黄门与侍女鱼贯而入,捧着天子玄衣冕服,玉带香囊等物,恭敬侍立。沈弱流头疼,见了这么多人更疼,按着太阳穴,叫人都下去了,留了个胜春。
他展臂,胜春忙不迭上来与他更换冕服,里三层外三层,颇为繁琐。换了冕服,又与他束发,察言观色,欲言又止。
沈弱流笑了声:“想说什么便说吧,你与朕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胜春是打小跟着圣上一块长大的,这些年待在后省,已不再需要贴身伺候圣上,手上功夫却一点没敢忘。
礼数更是让人挑不出错来。
“是。”他与沈弱流佩上白玉冠,肃立下首,犹豫开口:“臣想知道,圣上昨夜究竟……”
胜春没说下去,一是圣上回来并未第一时间着人彻查此事,怕犯了忌讳,二……怕此事另有隐情,贸然询问伤及圣上。
沈弱流已明白了胜春之意:“朕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朕……朕也不记得。”
沈弱努力回想,却脑中一片空白,记忆从他在陌生的帐子里醒来那刻被拦腰截断,干干净净。
头又开始痛了,他叹了口气:“朕只记得今早醒来在一处陌生的地方,其余的……”沈弱流撑着脑袋痛苦地皱眉。
闻言,胜春一愣,慌忙上前替圣上揉按太阳穴。
早间寻回圣上,胜春便第一时间着锦衣卫暗地里将整个东围场搜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
好像昨夜圣上是凭空消失消失,今早又凭空出现似的。
此事蹊跷,只怕除了圣上本人再无第二人知晓……可如今圣上也说不晓得。
胜春满头雾水,想了想,不再继续问:“陛下,想不起来就不想了,那几个金风殿伺候的婢女内侍都已收押看管,届时审他们便是……龙体为大,可要传唤太医?”
过了会儿,沈弱流好点了,微微抬手:“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