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弱流冷眼扫了过去,只觉这疯狗今日颠得厉害。
当着“柳若”的面,卢巍那点心思被戳穿,就像被子里的脏污被人强行翻到太阳底下晒似得,不禁面红耳赤,辩驳道:
“世子爷何出此言,只不过是柳公子年纪小,叫我想起族中小辈,略照拂二三罢了,说什么怜香惜玉,实在不好听。”
霍洄霄一声嗤笑,卢巍对沈弱流存着什么肮脏心思他自是省得清楚。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哪个畜生会有把自家小辈往榻上骗的想法?
霍洄霄扫了眼沈弱流,后者一个好脸色都不给他,却反倒对卢巍那头山中恶豺温声软语,登时也懒得再插手,那点无名怒火消散得一干二净,气定神闲地坐着。
……关他几文钱的事?沈弱流若是着了此人的道,他头一个拍掌大笑。
苏学简见状打圆场,“来了这半天,怎么没见着宇文二公子?”
卢巍面色恢复正常,接过话头,“方才我们几个正说要去林子里猎鹿呢,宇文兄先去了。”
苏学简闻言微微一笑,“是了,宇文兄一贯性急。”
帐外金乌西坠,几缕残阳似血涂抹在皑皑白霜岭山头,山脚下野马嘶鸣阵阵,天快黑了。
今夜本是打算在此地燃篝火,喝酒烤肉过夜的,十分野趣,被霍洄霄一番打搅,卢巍的兴致散了大半,此刻瞧帐外景致却又生出几分意趣……何况还多了个美人相伴。
卢巍目光落向“柳若”,笑得谄言媚骨,“不知小柳公子可会骑马?坐在这里无趣得很,趁着天没黑我带你去林子里猎些野物来烤着吃,权当为你接风洗尘。”
沈弱流就算是个瞎子,也该看出卢巍对他的那点意思了,登时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却仍旧不动声色,
“马术不精,却也是会的。”
美人冷冷清清的,但卢巍瞅着却愈发高兴,“甚好甚好,我这便叫人备了马去,你不必怕,我的马与你骑,北地混血的良种,专人驯过,十分乖顺。”他打眼一扫“柳若”道:
“只不过小柳公子这身衣服怕是骑马不方便,得换。”
又叫人备了套骑装来,亲自奉与他,一张脸笑得跟秋季园中瑞龙吐珠菊似的,又黄又灿烂。
沈弱流坐着不动,端着那副冷冷清清的疏远样子。
这场景倒是好笑。
霍洄霄看卢巍一人跳梁小丑似的唱着独角戏,心下嗤笑,兀自浅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苏学简心叹,圣上如何仙姿玉骨,沈腰潘鬓,那也是圣神不可亵渎的九五之尊,大梁天子,在他面前,苏学简只觉如履薄冰,生怕自己说错做错,一不仔细惹得龙颜大怒,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莫说是生出什么旖旎心思,连与他双目相接都不大能做到。
而眼前这两位,一个挑达无度,目无尊上,另一个……苏学简扫了眼一脸痴笑的卢巍。
此等手握重权,喜怒无常的遮奢大人物他也敢玩笑撩拨,当真是色令智昏虎腮拔须,无知之至。
苏学简尴尬得抵唇干咳了两声,替这位无知仁兄暗自捏了把汗。
卢巍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实在太过殷勤了,欲盖弥彰道:“世子爷与苏兄也一道去,人多热闹些。”
两人都未当即接话,苏学简是怕犯了圣上的忌讳,正察言观色着,而霍洄霄……他慢条斯理地饮完一盏酒,起身越过众人朝帐外走去,竟直接不理会卢巍。
卢巍愕然,“世子爷这又上哪儿去?不猎鹿了?”
霍洄霄未回头,上半身精赤,衣服被他脱了搭在肩上,夕阳下,肌肉健壮的胳膊泛着蜜色的光泽,摆了摆手,
“出了汗,换身衣裳。”
……
小厮婢女们都跟在露天大帐内伺候着,旁侧几个提前搭好用于夜间休息的小帐子便无人问津。
一派寂静。
霍洄霄低头钻进帐子,脱下来的衣服随意搭在太师椅上,裸着上半身就着盆中水拧了帕子擦,不多时,一个婢女捧着衣服进来,低眉顺眼,“奴伺候世子爷更衣。”
“不必,衣服放下,你去吧。”行伍留下的毛病,霍洄霄一向不喜欢不熟悉之人近身,更不喜他人伺候,将人打发了出去。
婢女拿了脏衣服又下去了。
霍洄霄将帕子丢进铜盆,穿了里衣,中衬,玄色刺金的骑装,正扣腰间蹀躞带,身后帐子被撩开,垂头进来个人,脚步轻轻的。
“不是叫你下去么!听不懂话?”霍洄霄只当是方才那小婢女,头也没回,蹙眉呵斥。
来人不答话,一套莲青色骑装被甩了过来,丢在榻上,人在他身侧太师椅上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