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刻,一颗心如坠冰窟,全身血液都凉透了,飞电受到惊吓,抬蹄嘶鸣,沈弱流从马背滑向地面,后背磨着碎石,疼的倒抽气,情急之下,沈弱流死死护住腹部,摔在一层厚厚的枯叶烂泥上。
浑身都在痛,小腹也躁动起来,一阵阵绞痛锥心剜骨。
那人策马逼近,沈弱流顾不得疼痛,护着肚子爬起身朝前跑,额头冷汗簌簌直下。
“咻”又是一道飞箭射在他脚边,月隐于层云后,黑暗中看不清方向,暗箭齐发,他绊倒在地,脚腕钻心得痛,再也爬不起来。
黑衣人下马,朝他步步逼近,手中亮出横刀,雪刃泛着幽冷的寒光。
沈弱流脸色煞白鬓角浸出冷汗:
朕不能死在这里,为天下人笑谈!
他拖着身子向后退,直到背抵住了树干,衣袖掩盖,将地上的一支箭紧紧握在手里,黑衣人已到了他跟前。
汇于刀尖一点,划向沈弱流脖颈,却在此时,他抬手,将紧握的箭支狠狠刺入黑衣人右臂。
“噗嗤”一声,黑衣人吃痛,“啊——”
刀落于地面,沈弱流趁此机会,咬牙忍痛踉跄站起来,向前跑,额上汗水濡湿鬓发。黑衣人骂了句,一把扯住他头发,拖回来。
沈弱流吃痛倒抽凉气挣扎,黑衣人揪住他,刀横脖颈,只需轻轻一划。
不甘。
愤怒。
此时一切情绪化作泪水将落未落,沈弱流视线模糊了,死死咬住下唇,犹如一只引颈待戮的羊羔,再挣扎不得……黑衣人收紧力度,白腻脖颈一颗颗浸出血珠子。
突然,一匹马发疯了似的冲过来,寒刃乍现,沈弱流只听“噗嗤”一声,腥热的鲜血撒了他满身,满脸。
黑衣人倒地了。
霍洄霄冷冷地将尸体一脚踢开,未受伤的胳膊接住软倒的沈弱流,嗓音含笑:
“圣上又要哭了呀。”
*
上弦月勾于正空,醒来是在一处山洞中,洞外风吼,洞内温暖,柴火哔剥燃烧,石壁磨得后背疼,沈弱流蹙眉动了动,睁开眼。
“醒了?”霍洄霄受伤的半臂赤裸,盘腿席地而坐,不时将几根干柴丢入火堆。
一头毛发乌黑,眼眸森绿的畜生卧在他边上。
沈弱流睁开眼,双眸与那畜生正正相对,登时面色煞白。
“圣上放心,没我命令,它不敢伤人的。”霍洄霄笑了声,拍拍狼,狼打了个呵欠,不情不愿地挪到了洞口处趴下假寐。
沈弱流微微点了下头,很快一颗心提起面色一变:
他的腹部!
不知怎地,他下意识地手抚向腹部,那处此刻已停息躁动,一片死水。
他稍微放心,可心中仍觉不妥。
回宫后该叫太医署那帮饭桶来看看才是。
霍洄霄神色疑惑,目光落在抚摸着腹部的手上,沈弱流滞了滞,才感觉他这动作太过奇怪,梗着脖子尽量自然的将手挪到脸上……
脸上什么东西黏糊糊的,很难受,擦了把,对着火光看,掌心一团污秽,黏腻暗红。
是血!
他的前襟,袖子上,脸上,全都是血。
人血。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沈弱流平息的腹中翻江倒海,面色霎时苍白如纸,踉跄着跑到洞口开始干呕。
几乎要把胆汁呕尽,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鼻子发酸,眼角逼出生理性泪水,沈弱流不停地用袖子擦脸上的血,袖子上也是血,越擦越脏,最后他索性将外衫脱掉,扔得远远的,狼被他吓到,跑进了密林深处。
霍洄霄似笑非笑,“一天吐八百回,忒娇贵了些……不过臣瞧着圣上倒跟怀了几个月的女子似的。”
沈弱流恨恨瞪了他一眼,“无稽之谈!”不予理会继续擦脸上的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