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洄霄手下放松了力度,嗤笑了声,
“是你钓鱼还是鱼钓你?”
沈弱流脸色涨红,瞪着他,“霍洄霄,你在瞧不起朕?”
霍洄霄将瓷瓶收了,浅眸微眯凝视着他,“我哪敢呐!圣上的巴掌打起人来可痛得很,谁敢瞧不起你?”他抓着沈弱流手心,按在被打的侧脸磨蹭。
那处滚烫滚烫的。
唰啦一下,沈弱流耳根红得滴血,慌忙将手抽回来,“混账……混账东西,你放开朕!你这是在做什么?”
霍洄霄任由他将手抽回去,勾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盯着他看,目光一瞬不瞬。
沈弱流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硬着头皮昂首瞪他,“你看朕做什么?”
霍洄霄没答话,笑了声将目光挪开,敛眉道:
“中毒之事我会帮你查。”
“为何?”沈弱流攥着滚烫的手心缩回被褥,闻言一怔。
霍洄霄将茶盏放回窗边,添满,自己喝了口,“不管‘伊迪哈’是卢巍不小心在哪个花楼沾上的,还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仙抚关外的东西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郢都,圣上不觉蹊跷吗?事关北境安危,不得不防,圣上该晓得其中利害。”
若只是花入郢都便罢。
怕的是仙抚关外那些虎视眈眈的挐羯人早已悄无声息潜入郢都,亦或是与郢都之人里应外合,另有图谋。
何况那名为“春宵一刻”的情毒来历也十分诡谲。
这点,在谢甫说出这花香来历之时沈弱流便已经想到了。
只是……他觉得今日这混账对他的态度颇为怪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条四处咬人的疯狗突然变得正常反倒叫他更加害怕。
此刻冷静下来,他看着霍洄霄,双眼微眯,
“霍洄霄,朕虽小你几岁,却也不是三岁小孩,没那么好骗,你先前对朕那般羞辱捉弄,朕忍了,后来又要跟朕划清界限,朕也应允了……可你现下这些事,又是在做什么?你若为方才之事心存愧疚,朕那巴掌已悉数讨回,你也不必如此虚与委蛇。”
门外大雨如注,纷乱交织,亦如两人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霍洄霄闻言一顿,随后又抬手将茶盏添满,嗓音淡淡的,
“圣上可知我的母族胡羝人信仰一种叫做‘乌尔浑脱’的神鸟?”
沈弱流不明其意,蹙眉道,“朕不知。”
“圣上不知道也没关系……”霍洄霄昂首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浅眸光华流转,犹如红蓼原上澄澈的海子,
“沈弱流,之前的事你可以不提,也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可我……不能,我心里有个疙瘩,我放不下。”
错了就是错了。
将错就错。
沈弱流与那双浅眸对视,只觉深不见底,万千光华好似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密不透风,将他死死罩住,拉入最深的湖底。
可……这是什么?
他觉得霍洄霄这话莫名其妙,腔一阵酸涩,像有什么东西几欲破土,没由来的慌恐,亦觉心惊。
这混账果然脑子有病……沈弱流逃避似的下了定论。
第43章第43章
巷子里沉黑一片,卢巍从家酒楼出来,醉醺醺地扶着墙往府里走。
灯光幽暗,在雨后的冷风中打着旋地往他脸上照……一张脸青紫交错,仍旧肿得瞧不出原样,唇角裂开的口子方才喝酒时崩裂了,渗出点血珠子。
风吹伤口,跟刀割似的,卢巍痛得倒抽冷气,眼底一片阴冷,舔尽唇角血水恶狠狠地啐了口:
红蓼原的小杂种!
若不是这个红蓼原来的混血小杂种坏他好事,苏府怎会向他爹发难,自己又怎会被禁足这么些日子!
有些天没沾酒色,今日叫了可意的美人作陪,一杯杯下肚,竟有些吃多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仍有不少积水的巷子里,心底盘算着怎么将这笔恶账从那个杂毛手中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