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
要忍住,不能再吓到他。
要收起爪牙,藏在草丛后,远远看一眼就好,千万不能被发现。
浅眸光华流转,像是饿了十天的狼一般死死盯着榻上之人,霍洄霄贪婪克制地,将沈弱流每寸肌肤,每缕发丝,描摹数十遍,盯着那淡粉色的薄唇,雪白修长的脖颈,喉头上下一阵滚动。
另一种发疯似的欲念充斥胸腔,逼得他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就像是在渴了许久之人面前悬挂了一颗酸甜多汁的梅子,就在眼前,咫尺之距,却永远吃不到嘴里,抓不到手里。
握住松枝的骨节屈起,一点冰凉渗透掌心,霍洄霄突然觉着自己真的是疯了,有病。
像条狗似的被沈弱流玩弄于股掌之间,却还心甘情愿。
甚至如果有一日沈弱流命令他去死,他也会笑着将脖子洗干净送到他手底下,若他拿不动刀,他可能还会自戕。
疯了……真的是疯了。
夜色将散,天边泛出鱼肚灰,披雪松枝不堪重负,“喀拉”折断一枝,雪雾四散,窗内之人目光被吸引,朝这边盈盈望来。
霍洄霄隐匿在重重松柏之后。
一明一暗,双目相接,沈弱流并未看见他,他却清晰地看见了沈弱流……双眸微眯,粉色薄唇勾着浅淡笑意,张张合合嘟囔着什么。
临水照花,此间绝色。
霍洄霄浅眸陡深,犹如狼眼,生将手中松枝掰断了,最后十分不舍地微阖眼,深深吸了一口,像是能从冷风中嗅到一点沈弱流的气味似的,贪婪地深吸气。
聊以慰藉。
最后旋身而上,踩着树枝翻出墙外。
他会等。
他会给足时间,听话得摇着尾巴等着……直到心中之人愿意见他。
积雪纷纷扬扬而落,很快将一切蛛丝马迹悉数掩盖。
*
地龙烧得足,殿内闷热,案头沉香香气缭绕,熏得人昏昏沉沉的。
沈弱流身上裹着大氅,并不冷,便将临榻窗扉推开半扇,裹挟着冰冷雪气的寒风穿堂,吹开沉闷,方觉清醒。
某个混账跟十年没开过荤的恶狼似的,发了疯得折腾他,下手忒重,毫无节制。
沈弱流又是自小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身弱娇贵,不比那个畜生从红蓼原狼营磨炼长大的,一两次便罢了,再多对于他便有些吃不消。
于是身子现下仍旧不大好,动起来哪哪都疼。
今日的早朝不出所料没上成,奏折却还是要看的,案侧堆积如山,沈弱流捡了些要紧的,朱笔批红。
……除开些细枝末节,惹人心烦的车轱辘小事,终于有一道令他龙颜大悦。
是徽州知府裴牧之上的,说自从萧渚河到任以来,十二州匪患情势大有好转,不出月底,便能彻底整治。
沈弱流此回没信错人。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1),庭中松枝不堪重负,喀拉折断,雪雾四溅,闻声,沈弱流透窗而望,心中阴郁一扫而净,唇角勾了浅淡笑意,下意识轻抚微微隆起的肚子。
那个混账没说错,萧渚河确实可用。
十二州匪患一平,便可朝姚云江动手,肃清喆徽,指日可待。
沈弱流磨刀霍霍,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福元从殿外进来,手中提着个食盒,察言观色的,瞧圣上心情不错便从食盒中取出几样软和糕点,一盏温热牛乳搁在案头,
“圣上歇歇眼睛,用些东西吧。”
“朕见你出去,不用想便知准是又去司膳房给朕寻吃食去了。”沈弱流从窗外收回视线,揉揉眼睛,笑着打趣,
“再这么一天五六顿地吃,届时只怕朕的肚子还没大,人先要胖上一圈。”
“这些东西不打紧,奴婢是怕圣上和腹中小殿下饿着。”福元笑呵呵地将案上奏折收起来。
这时,窗外又传来一声喀拉脆响,沈弱流望去,只见满目雪色,纷纷扬扬,有什么东西撞在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