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能叫公子这般兴奋?
牙斯瞅了眼灰蒙蒙透着点儿蓝的天穹,一只鸟儿从檐上振翅,飞往高耸入云的巍峨宫殿……牙斯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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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弱流不知自己是几时睡着的,更不知霍洄霄是几时离开的。
迷蒙间,只听见有人在他耳侧说了句什么,而后便是福元的声音,似乎在与什么人说话,语气有些错愕。
之后,天大亮。
福元面色如常,服侍他洗漱,更衣,照例去上了早朝。
再然后,用膳,会见朝臣……直到日暮西沉,灰蒙蒙泛蓝的天穹被黧青色取代,沈弱流终于有了片刻闲暇。
此刻正坐在窗前榻上批阅奏折……案上清供一枝红梅,半开半合,香气雅致。
福元将灯挪进了些,从食盒中取去一碗甜羹放到案上,“太医说圣上怀着殿下需补养气血,奴婢着司膳房炖了银耳花生红枣羹来,圣上歇歇眼,趁热吃一碗再看折子。”
这些日子饿得快了,福宁殿常日备着糕点甜羹供他取用,司膳房变着法子戏新菜色讨他欢心,沈弱流嘴都养叼了,瞅了眼那碗甜羹,兴致缺缺,可顾念太医的话,却还是将碗端起来,一勺勺慢条斯理地吃着。
“……霍洄霄,几时走的?”沈弱流脸埋在碗里,问道。
福元正将案上的折子收起来,闻言一顿,“世子爷将五更走的,时辰太早了,世子爷没叫奴婢打搅您……”
他看了眼沈弱流,跪地叩首,“此回世子爷夜闯福宁殿,奴婢难逃失察之罪,请圣上责罚。”
沈弱流将碗搁在案上,“霍洄霄总领殿前司,福宁殿外,整个皇宫的宿卫都由着他负责,朕将殿前司交于他,却没想到这混账如此不要脸,竟敢夜闯朕的寝宫!”
想起那混账昨夜说的那些话,他不自在地咳了两声,“你起来吧,不怪你……此事不要声张,以后也休要再提。”
“奴婢多谢圣上开恩。”福元站起来,察言观色,“圣上放心,这事就奴婢一个知道,传不出去。可世子爷行事也太过鲁莽,奴婢想着是否要叫北镇抚司那头加些人手在福宁殿外……”
沈弱流挑眉,“加人手做什么?”
福元愤愤不平,“圣上恕罪,其实奴婢早就觉着世子爷行事挑达,对待圣上多有不恭敬,何况……”
何况他还那般禽兽不如!
后半句,他未说出口,只在心里骂了句。
想起上回圣上从北境王府回来身上那般惨不忍睹的痕迹,福元就心疼。
昨夜却不知他又对圣上做了什么,早晨推门瞧见世子爷从帐子里钻出来时,福元顿时感觉天塌了,反复确定圣上完好无损才略微放下心……
总而言之,在福元心中,世子爷就跟八月酷暑外头树上惹圣上心烦的知了,昨夜哀嚎打搅圣上清梦的野猫别无二致,是断断不能放进福宁殿的!
他梗着脖子继续道:“何况世子爷昨夜能夜闯福宁殿,有一就会有二,以后指不定还会做些什么呢!奴婢瞧他一开始对圣上就没安好心,自是要多加些人手,将那等狂徒阻挡在外,护圣上安危才是!”
“没安好心?他对朕确实是没安好心……”沈弱流垂眸,盯着层层衣料之下隆起的腹部,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昨夜的一些画面……那双从下盯着他,压抑着疯狂欲念的浅眸。
那种软热,濡湿的触感。
那种销魂蚀骨,令人头皮发麻的爽利。
真是给沈弱流十几年少得可怜的经验册子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他那些少得可怜的经验似乎都来自那个混账。
沈弱流不敢往下想了,面红耳赤道:“他对朕岂止是没安好心……”
简直是禽兽不如,肮脏不堪!
不明不白地人给他了,肚子里揣了他的崽,到现下,霍洄霄竟敢如此狂妄……竟敢说自己心悦他。
沈弱流怎么可能心悦他。
他才没有心悦霍洄霄。
他的皇后,应该是个娴静温柔的女子。
不娴静也没关系,粗狂欢脱点也没事,福宁殿给他放肆,不温柔也没关系,自己温柔些就好……即便身量再高些,比自己高,再健壮些也没关系。
他甚至可以是个异族人,眉骨高眼窝深,浅眸如狼,笑起来像狐狸,瞅人自带一种风流意味,沈弱流都可以接纳。
反正……反正绝不可能是霍洄霄!
沈弱流脸颊通红,心口狂跳,不知被谁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