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洄霄!”沈弱流惊呼,浑身僵直,捏住寝衣下摆,死死攥住,“你……你是何时来的?”
霍洄霄从后方垂眼,盯着他脖颈,摊摊手道:“放心,我可真什么都没瞧见。”
不知他是何时来的,方才自己那般……不知他有没有瞧见他腹部的异常,沈弱流提起一口气,从镜中瞧霍洄霄,却见这混账一双浅眸正肆无忌惮顺着他裸露的脖颈打量。
似乎不像是在说假话。
登时,他反应过来,面颊烧得滚烫,扯住敞开的领口拉紧,从下巴,将脖颈锁骨遮挡得密不透风,
“霍洄霄,你这是什么臭毛病,放着青天白日的殿门不走,非要深更半夜来翻朕的窗……”
僵直的身子柔软下来,揉着发烫的耳朵,沈弱流不动声色地扽了下寝衣下摆,遮掩住腹部,“朕记得朕指给你的是殿前司,可不是床前司!”
霍洄霄浅眸一瞬不瞬,瞧他手忙脚乱,一时玩心上头,俯身贴耳,语气暧昧,
“夜半无人,俊俏书生逾墙私会闺中小姐,春风一度极尽欢愉,八大胡同粉戏里都这么演的……弱流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灯火昏暗摇晃,他握住沈弱流手腕,揉搓,语气轻柔,恍若诱哄……听得沈弱流耳尖发烫,心跳如鼓,那双薄唇,呼出热气,勾起了某些回忆,叫他慌乱无措,
“有病!”他猛地推开霍洄霄,朝外走去。
霍洄霄扑哧笑出了声,亦步亦趋,笑了一阵,才又道:“我自然是有要事要与你商讨,才会深夜叨扰……弱流你这般慌乱做什么?”
“何事非要挑在深更半夜,白天商讨不得?”两人隔案坐在榻上,沈弱流对他后半句充耳不闻。
他倒是不信这混账深更半夜真是来与他说事的。
他脑子里除了那些事,沈弱流实在是想不到其他了。
外间有些暗,霍洄霄顺手将案上一盏灯点着,略微亮了些,才发现案上搁着一个瓷碗,里头漆黑的药汁正冒着几缕半死不活的热气,登时他什么话都哽在了喉头,
“弱流,你的病……还没好吗?”
他探身过去,双眉紧蹙,一只手朝沈弱流伸过去。
后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下意识地缩身一躲,将腹部藏在双手底下,双眸警惕……霍洄霄的手就那么顿在了半空中。
这会儿,沈弱流方才注意到案上还未来得及服用的安胎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妥,又怕他多问,慌里慌张地将那碗药端起来一饮而尽,苦得龇牙咧嘴,五官皱缩,
“是……安神药!我这些天睡得不安稳,便叫太医开了安神的方子吃着,你别多想!”
霍洄霄浅眸扫了眼他的腹部,心下疑惑,却也没多想,瞅着他苦得吐舌头,倒了盏茶递过去给他漱口,有些啼笑皆非,
“你这样急做什么,我还能抢你的药不成?”
闻着鼻端飘来的那股药味,眼神微眯,嗓音冷冷的,“太医署这帮老家伙也净是些饭桶!每月领二十两俸禄,竟连这点小病症都医治不好,改日我倒要亲自上太医署问问,你这身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弱流没说话了,拿帕子拭嘴角,一只手按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暗自腹诽:
始作俑者倒还有脸骂起别人来了。
要不是肚里揣了你个混账的崽,朕又怎会天天拿这安胎药当饭吃!
他想着,甚至都开始期待,届时这混账知晓此事之后,面上的颜色该是何等的精彩……却在这时,腹中小崽蓦地一动,从未有如此剧烈过,几乎要将肚皮撞的凸起。
“呃……”沈弱流吃痛弯腰,闷哼出声,手中茶盏拿不稳,倾了半盏浇在亵裤上。
幸而茶水只是温热,并未烫到他。
霍洄霄吓了一跳,忙将茶盏接过搁在案上,单膝跪到他跟前,神色慌乱,“弱流,你怎么了?可是哪里痛?哪儿不舒服?我去找太医来。”
他伸手过去,可沈弱流哪里敢叫他碰,朝后缩了缩,整个人缩成一团,抱住肚子,“无碍!你别碰我……”
再一次,霍洄霄那只手顿在半空。
他不敢碰沈弱流了,浅眸却落在他紧紧护住的腹部,怔了许久。
……案上烛火哔剥一跳,清冷月光透窗而入,落在沈弱流身上,腿上那片洇湿的痕迹显得尤为突兀,霍洄霄叹了口气,摸着他侧脸,
“弱流,我不碰你,你别怕……衣裳湿了,会着凉的,换一身好不好?”
沈弱流尝试着动了动,小混账这会儿却又安静了下来,松了口气,抬眼,却正正对上那双清亮的浅眸。
他愣住了。
腹中小崽今日这般闹腾,就跟感觉到他的另一位父亲就与他隔了一层肚皮,欢腾着想叫自己的存在被他知晓似的。
沈弱流眼神躲闪,有些不敢看霍洄霄,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垂眸捏着衣摆,寻思着该如何扯个谎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