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霁眸中怒火几乎压制不住,语气更为阴冷,
“霍洄霄,你真觉得沈弱流不会欺骗你吗?他可是皇帝!他要坐这个皇位,扳倒本王是第一,收兵权是第二……第三,便是将朝中官员的女儿往后宫塞,开枝散叶,笼络百官!国朝历来如此,他不可能没有女人,没有子嗣!即便他不想,百官也不会同意!”
“本王若记得不错,你的母族胡羝人该是信仰一位叫做乌尔浑脱的天神……”他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嘲讽道,
“届时扳倒了本王,收了兵权,怎么?难不成你还指望着他给你这个皇后娘娘的位置?一个男子,你如何叫百官信服,又如何与那些女子争另一个男人?何况,沈弱流既能忍这雌伏之辱,与你虚与委蛇,就不会有其他人?本王若是记得不错,朕这个皇侄可打小就喜欢跟在徐攸身后打转,若有断袖这种癖好,只怕也是倾慕徐攸的。”
雪愈大了,犹如鹅毛,簌簌而下,落了霍洄霄满身,风吹来,冻得人胸腔发冷。
霍洄霄没有伸手拂去满身落雪,袖中的手骤然收紧,攥得泛白,面色却并未有变化,
“下官耐心一向不好,王爷对我与圣上的情爱之事了解得如此清晰,目的为何,不妨直说?”他没有笑,隔着雪幕,眸色冷淡。
沈青霁冷冷一哼,眸子深不见底,“你想要沈弱流简单,帮本王夺取皇位,本王便许诺你,事成之后,你只要交出兵权,本王便可不杀沈弱流,凭你带他远走高飞……你二人不可能有子嗣,丢了兵权与皇位,与一届草民无异,对本王并无威胁,本王全当你们死了,绝不追究!”
语罢,他双眼微眯,语气少了那股阴冷,多了一丝引诱,“……你要想沈弱流唯你一人,这是最好的办法,本王这句话,绝无半点虚假,随你信不信,没了你,本王照样可以全身而退!”
霍洄霄仿佛看见了一条巨蛇,盘桓着在眼前,丝丝吐着信子,阴冷却能感知他心中真正想要的……
那双眼深不见底,仿佛有什么妖术,引诱着他堕入深渊。
这一瞬,霍洄霄心动了,从心底生出的爱欲,占有欲比饥饿更为疯狂,一点点蚕食着他仅剩的理智。
……同意他。脑中有个想法躁动不安。
只要同意这个提议,就可以独占沈弱流。
多好。
什么江山,皇位,全都不要了,他可以带着沈弱流回红蓼原,把他藏起来,谁也找不到……江山更迭,权力斗争,皆与他们无关。
红蓼原那么大,没人可以找到他们。
春天的天穹那么湛蓝,海子那么澄澈,野花遍地,风一吹,野草连天,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家跑马,打猎。
他会给沈弱流唱胡羝人的情歌,跳最热烈的舞……累了,便相拥看天穹之上,亮如情人眼睛般的星子。
夏天,秋天,冬天……星移斗转,他们都会在一起,只有彼此,没有任何人可以将他们分开。
夙愿得偿,爱人眼里只有他。
多好。
风静了,天地之间唯有雪声扑簌,霍洄霄眨了下眼,雪从眼睫上坠落,落入衣领,凉凉的,他不太看得清沈青霁,往前走了一步,袖中握住的手陡然一松,
“王爷这般提议,下官险些都要心动了……”他嗤笑了声,浅眸冷森冷,
“不过臣即便是再蠢,大概也晓得一个词叫与虎谋皮。王爷贵人多忘事,只怕已经忘了,下官与你之间,还有笔二十条命的账未清算!王爷若觉着臣是那等背信弃义,踩着兄弟尸首往上爬的小人,只怕下官要让王爷失望了!”
沈青霁看了他半晌,忽而一笑,嗓音恢复了那种犹如毒蛇一般的阴冷,
“本王是看岔了,本王以为你是个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到头来却还是个蠢货!你这等人,做狗不会看眼色,做人却又不识抬举!合该被沈弱流那个小畜生当垫脚石使!”
“那又如何?”霍洄霄抬眼,隔着雪幕,九曲栏杆,朝福宁殿方向看去,唇角噙着一丝浅笑,
“沈弱流若需我当垫脚石,我就给他垫垫脚又如何……他要收兵权,北境大军奉上给他就是,他要做皇帝,要江山,我替他守着就是,便是他要我这条命,给他又能如何?”
占有只会将他推得更远,胁迫只会令他痛苦。
霍洄霄不能那样做,他知道沈弱流想要什么……他要江山安定,海晏河清。
要黎明安居乐业,渔樵耕读。
沈青霁是做不到的,只有沈弱流能。
……只有他的弱流能成这个万民所向的九五之尊。他的弱流一定能做好。
即便是日后沈弱流妻妾成群,佳丽三千,那又如何。
对霍洄霄来说都没关系。
他可以远远地守着,看着……看他愿望得偿,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沈弱流快乐就好。
大雪扑簌,风呼啸,隔得遥远,只见福宁殿飞檐一角,护花铃轻轻摇曳。
“……”沈青霁额角青筋暴起,闭了闭眼,咬着后槽牙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