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有身孕的是沈弱流,受苦的也是沈弱流,现下他再来以父亲的身份问这些,又有什么资格。
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对此霍洄霄无可辩驳。
好在他还有弥补的机会。
……一碗汤喝完,沈弱流搁下碗,干咳了一声,“朕的脸都快被你盯穿了!”
霍洄霄回神,收敛心绪,浅眸挪到沈弱流脸上,与他对视,
“瘦了。”唇角勾着浅淡的笑,他喃喃带着丝叹息道。
沈弱流没有听清这句,“什么?”
霍洄霄没有答话,浅啜了口杯中酒水,扫了眼案上,
“酒是好酒,菜也十分合我心意,弱流这么为我花费心思……”他看着沈弱流,浅眸眯出笑意,“就只是陪你用膳么?”
“朕倒没费什么心,费心的是福元。”沈弱流垂不置可否,眸盯着桌案上的茶盏,
“……既合你心意,便多用些。”
“哦……”难得的这人没跟踩了猫儿尾巴似的奓毛,霍洄霄把玩着酒杯生起些玩心,挑眉含笑,意味深长道,“家宴?”
沈弱流怔了怔,有一会儿才嘟囔说:“随你怎么想……”
经不得逗的人难得地经得住撩拨了,霍洄霄瞧他头垂得跟鹌鹑似的,心尖痒痒的,侧了身过去,俯首相视,恍然大悟似的,
“哦……原来弱流是想做我北境的世子妃呢。这倒也好办,我北境民风开放,分桃断袖亦可互有名分,改日我便带你回北境,三书六聘,八抬大轿迎你过府。”
沈弱流抬眼,面色红白交加。霍洄霄料定他这会儿该奓毛了,脸上笑意未改分毫,好整以暇地等着。
……然而面前人瞪了他有一会儿,突然浑身泄了力,垂下眼,叹息似的喃喃道:
“你又胡扯些什么,朕与你,怎么可能如普通人一般……”
气氛凝滞,殿中寂静。
霍洄霄的笑容僵在了唇角。
“弱流,我对你……我心不假。”半晌,他浅眸凝视着沈弱流,语气认真,
“那日沈青霁曾与我提议,只要我助他夺取皇位,交出北境兵权,他便放我带你回北境,从此只当世间没有过你我二人……弱流,你知道吗?”
他嘲讽一笑,“那时我差点就心动了。”
沈弱流一愕,捕捉到关键,嗓音犹如紧绷的弦,眉头紧锁,
“……绪王知道了?他还知道些什么?他还与你说了什么?”
绪王既已知道他与霍洄霄的事,那会不会……沈弱流垂眼,扫过腹部,双臂僵硬地收着,一颗心提起喉头。
霍洄霄自然知道他说得是什么。
孩子,他们的孩子。
唯有这个秘密决不能让沈青霁知晓。
然而霍洄霄笃定,沈青霁即便是能查出沈弱流这几月来身子不适,大概也只会幸灾乐祸,并不会联想到其他。
“他不知道。”霍洄霄抓住沈弱流的手,凑在唇边轻吻,“弱流做得很好,他什么都不知道……”
弱流把他们的孩子保护得很好。
沈弱流烫到似的将手抽回去,方才松了口气。
被这混账插科打诨一番,险些将正事给忘了。
他抬眼,看着霍洄霄,将话头牵回来,语气笃定,“霍洄霄,你该知道的,我今日为何召你进宫?”
霍洄霄正挽袖倒酒,闻言顿了顿,扫了眼旁侧小几上的锦盒,不动声色,
“弱流有事瞒着我,要借此家宴与我剖白了……”
沈弱流没说话。
霍洄霄饮完一盏酒,挑眉继续道:“不是?那便是伊迪哈之事查了半月仍未有定数,弱流要问罪了。”
“霍洄霄,”沈弱流叹了口气,也是习惯了他这嘴里没一句靠谱话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