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宋持怀的两只手腕扣上,没多余做什么,而是往后退开,道:“今天我有事不能陪你,有什么事可以叫时度,他在外边守着。”
宋持怀张了张嘴,还是把那句“本来也没要求陪”咽了下去。
他躺下盖好被子,点了点头,虽没回话,却也算给了回应。
屋内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宋持怀今天忙了一天,他累得狠了,现在不过才刚躺下,意识就陷入混沌,迷迷糊糊中只听到一阵关门声,再然后风动惊起树梢擦响,他的意识彻底沉浸在黑暗之中,再也感知不到外界的声音。
“霁尘尊、霁尘尊?”
“……霁尘尊没事吧?”
“不管怎么样先趁没惊动那个叛徒,看看能不能先把人带走吧。”
“不行,这铁链是特制的,方才从烬日寒闯进来时又损耗了一部分灵力,我实在打不开。”
“大师兄呢?”
“你们两个在这里守着,其余人跟我去拿魏云深,不管怎样结症在他,只要把他捉了,我不信还救不下一个宋持怀。”
“……”
纷杂的说话声扰了美梦,宋持怀本就没睡好,如今被吵得半梦半醒,他揉着眼,下意识就要唤:“时……”
“度”字还没出来,一只手捂住了要出声的嘴。宋持怀脑中茫然,在睁眼看到房内情景后眼皮重重一跳,瞌睡也醒了大半。
他压低声音,还有种尚在梦中不曾清醒的不真实感:“公孙止?”
怎么会?公孙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公孙止点头,见他不再有妄动的趋势才松开手:“多有得罪。”
宋持怀摇头,许久确定眼前所见并非幻梦,才问:“怎么是……你怎么来了?”
公孙止刚要回答,却听一阵不正常的呼声啸过,顿时心神一凛,他极其自然地护在了宋持怀身前,低声道:“保护霁尘尊!”
话刚落,随他而来的万剑宗弟子绕在床边排开,而后一道脚步声响起,黑沉的魔气推开房门,下一刻,宋持怀领着人走了进来。
“是你。”
他跟公孙止见面不多,却还记得这么个人,相比于其他人,此时魏云深更宁愿见到的人公孙止,因此面色稍霁,又嘲道,“怎么,一个凌微不够,你们也来送死?”
公孙止冷声呵道:“大胆魔族,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果真如道殒尊说的那样,该杀!”
魏云深却并不将公孙止的狠话听进耳中,他只看着被一众人护在中间的宋持怀,后者神色不变,不论是他还是公孙止说话时都始终维持着一派风云不惊的淡然,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又是这样,从前是,现在也是,宋持怀向来知道如何最能拨动人心,他就这样不关己事地坐在那里,不消多说半句,自有大批大批的人甘做衣下之臣,前仆后继地做他拥趸。
冯岭做过,凌微做过,陈蕴也做过。从前就连他也被宋持怀清高的模样骗得神魂颠倒,恨不能把自己的心都捧出去,只为让宋持怀多笑一笑。
可他又是怎么回报自己的?无休无止的背叛、无尽无头的憎恶,真心者的真心不值一提,反而人人对辜负者的谎言前呼后拥。
魏云深以为之前的自己已经够愚蠢,谁知道宋持怀真有这么大的能耐,连许久未见的公孙止都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再开口时,魏云深声音添了几许嘲讽:“该杀,那也要你杀得了我。”
公孙止化出佩剑,呵道:“口出狂言!”
魏云深半分不恼,面对公孙止的咄咄逼人,他一动不动:“我不想跟你动手。”
公孙止嗤道:“你连自己的师尊都能下得去那样的狠手,又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抑或你怕阵了,不如将你师父放了,或许我还能请我师尊从轻发落,留你一条性命。”
魏云深眸色越沉,他紧紧盯着公孙止,一话不发,手中却炼起一道黑气,随后一柄比寻常剑要短上半截的剑持于手中,其间没有任何光华,其余人定睛望去,却竟见到的是一柄木剑!
宋持怀神色微愕,显然没想到自己当初随便给魏云深找来的剑他不仅没扔,似乎还重新又炼过一遍,虽然那把木剑一眼看去与从前没什么区别,细看之下,却不难发觉比从前的要更锋利。
公孙止只一瞬愣怔,而后嘴里吐出一句不屑的“儿戏”。他深知如今魏云深进步神速难缠得很,哪怕只是一把兵器的更换展现出的效果或许就完全不同。而今魏云深手里拿的是没什么杀伤力的木剑,这让公孙止松了口气。
若凌微带回去的消息是真,单纯拼灵力或许他并不是魏云深的对手,但只要他的兵器更利更快,胜算便添三分,无论如何,魏云深使用木剑比用其他的对他更加有利。
他是这么想的,然而——
“怎么会这么难缠?!”
不过三式交锋,公孙止却近乎狼狈地招架不住。他将剑尖撑在地上以维持自己不倒下去,身侧立时一阵“师兄”惊喊,有人要围来帮他,被公孙止厉声喝止:“别过来!”
他身上乏力,这会儿却中气十足,对上魏云深,公孙止不敢分心,只短暂地用余光瞟了一眼同门,声音严肃:“保护好霁尘尊,若我今日死了,便当殉道,回头替我向我师父说声对不起,弟子不孝,没法给他养老送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