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予又不是傻子,这话里话外夹枪带棒说他没有心肝,老人一把年纪也不知道早早来帮忙,干等着老人伺候。
可荆郁那点皮毛功夫在他跟前,都不值得一瞧。
毕竟他嘴毒起来,向来嘴上功夫了得的蒋嘉裕贺西风都得叫大哥。
闻予含笑道:“传闻荆家家法教义,忠孝重孝,从上至下个个孝子贤孙,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话落,荆郁的脸又沉了,这里的机锋,也只有两人听得明白。
外头不知道,可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谁家有点不光彩的破事,就是不想听还硬往耳朵里钻呢,更何况南城、北城、海市三地,谁不知两人要做连襟了。
荆家从荆老爷子那开始算,一代三房,什么兄弟姐妹,叔叔侄子,夫妻父子,个个如仇人一般。
孝子贤孙?真是极大的讽刺。
“姥姥您可千万别跟荆总客气,荆总在家没机会做孝子贤孙在这也算有了用武之地,咱们可得成全。”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南归再傻也听出了其中的机锋。
之前怎么答应她来着?气得她在桌下踹了闻予一脚。
荆郁慢条斯理擦着手。
席英太了解荆郁,他,已经到极限了。
“你去帮我拿点醋。”席英不光是语气,连眼神都柔和许多。
荆郁手一顿,桌下席英的手按在了他的腿上,还微微用力摇了摇。
荆郁犹豫片刻,用力回握住那只略带着央求意味的素手,最后敛眸起身,回了一声“好”。
“来来来,吃饭。”老人家乐呵呵的看着桌上孙女孙女婿,外孙女准外孙女婿,谁不说她有福气。
老人只顾着乐呵,光看这俩满意至极的孙女婿都看饱了。
可荆郁也不是什么都忍得下,瞧着都吃差不多了。
“妹夫,”这两个字咬得有些重,荆郁笑着倒了三杯酒。“我与英英离得远,每年来回有限,奶奶这边少不得要你费心多看顾,这三杯酒先敬你。”
荆郁一眼不眨灌了三杯,然后又倒满了三杯。
碍于老人在场,闻予不喝也得喝。
闻予酒量不好也是圈里出了名的,高度白酒辛辣又上头,还别说满满倒了三杯,这三杯下肚……
“他喝不了这么多。”南南面露难色帮忙解释。
闻予轻轻拍了拍南归的手背,让她别担心。
“照顾姥姥本就是我与南南的责任,不敢劳别人代谢。”
这个“别人”咬的也同样重。
闻予摩挲着杯沿,面带笑意:“这酒我喝下了,但这声妹夫……可不敢当。”
这话又一次精准地戳到了荆郁的痛点,任你一头热殷勤这么多年,还是不被承认。
这顿饭,除了老太太谁都没吃饱。
晚间东屋四米多宽的火炕,两人一头一尾,泾渭分明。
“都说闻总巧舌如簧,耍起嘴皮子来连村口妇人都望尘莫及,百闻不如一见,今日领教了。”
闻予也没讨多少便宜,那三杯酒现在正上头,冲得他头疼,懒得跟荆郁打没用的嘴仗。
见他没吭声,荆郁也懒得再跟他扯嘴皮子上的功夫。何况明天还有一场“硬仗”,两人都想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
今年开春老太太抓了两头小猪,养了一年,本来入冬就要杀的,可为了等四个孩子能吃上新鲜美味的家猪,这一拖就拖到了小年。
可这真是难为两个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的男人。
一米八七往上的两个大高个,什么场面没见过,此时却被这恶臭的猪圈和两只躲在角落的肥猪难住了。
席英扫了一眼从头到脚一身私人高定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两个大少爷,冷哼一声,将南南手里的围裙、套袖、手套、绳子塞到了两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