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辞轻笑,蜷起指节点了点她的鼻尖,“怕什麽?我的意思是太晚了,送你回家肯定得折腾到淩晨才能休息,明天一早得出发去医院,不如留在我家里睡一晚。”
怕她不放心,又补上一句,“我去客房里睡。”
宁姿仍有些犹豫,忽然身子一轻,被他腾空抱了起来。
“就这麽决定了。”
他抱得她整个人几乎快被嵌入他的怀里,宁姿忙抓紧他的衣料,“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霍辞充耳不闻,抱着她一路走进卧室。她的心怦怦直跳,像揣了只疯了的兔子在四处乱蹦。霍辞轻手轻脚把她放在床上,却没离开的意思,整个人伏在她身上,间隔一个拳头的距离。
屋内没有其他动静,二人隔咫尺之距四目相对,在明亮的光线里,眸中的情愫无处遁形,清晰而直白地倒映在彼此眸底深处。
宁姿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呼吸,一边偏过头去,一边努力镇定说:“你干嘛压着我?”
在暧昧的光影中,男人乌黑的眼瞳像泉水洗濯过般清冽,直勾勾凝视着面红耳赤的女孩子,喑哑着嗓音说:“学会冤枉人了。”
他视线下移,示意她看。宁姿这才发觉自己还抓着他的衣襟,顿时臊得慌,触电一般迅速松开。
霍辞从容起身,只余下雪松般清冽纯净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腔,像极了雪融后的清晨,四周都被濯洗得干净,那茂密的松林里弥散的气味。
“洗手间的抽屉里有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我在隔壁客房。”
宁姿低低应了声,心中却疑惑,他一个人住,为什麽多备一套洗漱用品?
有感应似的,霍辞走到房门边,忽停下脚步解释,“一直希望你能住在家里,所以把可能需要的东西给备好了,除了这些还有卸妆的用品,我不太了解,所以买了六七个不同品牌的。”
宁姿怔住了,眼神相触的一剎那,仿佛火星蹦入干燥的柴堆,热烈升腾,能点燃彼此。她不作声,他轻轻留下一句“晚安”,关上门离开。
宁姿是认床的,但是房间内、干净柔软的被褥上有他的味道,清冽又好闻,渐渐安下她的心神。
淩晨天气突变,暴雨倾盆,一记惊雷在天空炸响,她被惊醒过来。窗外密雨如织,雨珠落在窗沿边四处飞溅,发出细密的动静。漆黑的天空不时划过锋利的亮光,伴随着轰隆隆的闷雷声,气氛像极了一些灾难片的开头,有些可怖。
宁姿身体绷紧,十指抓紧被角,把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记忆里也是在这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钟腾冷肃着一张脸告诉她,父母永远地离开了。从那以后,她就对雷声特别敏感,虽也尝试过克服,但还是失败。
又一记惊雷炸开,仿佛大地也随之震颤,宁姿被吓得缩成一团,忍不住发抖,在下一记闪电划破夜空时,她再也忍受不了,赤脚下地跑出房间。当回过神时,她已经站在客房门口,手擡起又放下。
窗外雷声仍大作不休,雨夜风凉,从足底升起一股寒气。她退缩了,在心里无奈地问自己到底在干嘛?
就在即将转身回去的那一刻,紧闭的客房门忽然开了。她瞪着圆圆的眼睛,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睡眼惺忪的霍辞靠在门边,微垂着视线看向她,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大灯被他打开,暖色明亮的光线向室外倾泻,映出门外少女纤弱的身姿,长发披肩,小脸雪白,不知被惊还是被吓得细微地打了声嗝。霍辞想笑,看清她光着的脚时,笑意顿时消散,浓眉紧锁,面色发沉。
宁姿注意到他目光的变化,抿了下唇,不知所措地蜷起脚趾,忘记了害怕,忙解释说:“打雷下雨,我担心你没盖好被子……”
话说到一半,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简直是口不择言、胡言乱语。
霍辞并没听她说什麽,跨前一步,吓得她往后退了半步。他眉间沟壑更深,如离弦的箭般迅速跨至她面前,令她退无可避,一手捏住她纤薄的肩,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膝弯,熟练地把人打横抱起,惊得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嗝。
她很轻,陷在他的怀里像一团娇柔的羽毛,霍辞抱着她一路走回主卧。刚被扔到松软的床上,宁姿立刻挣扎着坐起身,“都是可以解释的。”
“想解释什麽?”
在他威胁的眼神下,宁姿想了许久,诚实道:“我没有什麽奇怪的企图,只是打雷,有点害怕。”
“有奇怪的企图,我也不介意。”霍辞坐在床边,松松地抱住她,伸手拉过被子裹住她纤细的身体,再低头亲吻她的额发,“下次记得穿鞋。”
“真不是……而且也不会有下次!”她急着反驳,呼喝声随着窗外雷声轰鸣而偃旗息鼓,小声说,“被吓到,一时情急跑出去,忘记了穿鞋。”
“既然都到房门口了,为什麽傻站着?”霍辞问,微微低头,慢悠悠地握住她细白的手指,温柔地为她取暖。
“我突然觉得太过莽撞,有些歧义。”
她十分直白,惹得霍辞哭笑不得,双手压在她的肩头,令她躺下去,自己也脱鞋上床。宁姿看他动作,卷起被子滚到一旁,紧张得舌头打结,“你……你怎麽不回自己的房间去?”
“纠正一下,这里才是我的房间。”霍辞侧躺在她身边,把被子压在身下,单手支着头,昧色的台灯亮光落在眼睫上,染上一层淡金色,原本墨黑的眼瞳映出琥珀般温润的光,“不是怕吗?我在这里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