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黑白,果然不要脸。
宁姿心里怒气与嫌恶交杂翻涌,钟腾朝她挑衅地一扬头,怪笑道:“录音是你编出来的吧?”
宁姿面上平静,丝毫不露怯。然而钟腾深知她的脾气秉性,还是看出了破绽,转身面向衆人,扬眉说:“这丫头谎话连篇,大家不要信她。只要站在我钟腾这边,一切还和以前一样。”
衆人神情犹豫,都有些不知所措,场面一度寂静。
先前不过是虚张声势,赌了一把,暂时没找到直接证据,没想到被他拆穿,宁姿咬紧牙关,沉默片刻后轻叹了口气,由衷道:“的确,暂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对钟腾的指控,但我所说的罪名是内部人员检举揭发的内容。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相信各位心里已有分辨。‘红鼎轩’是我父母生前倾注大量心血的産业,也是各位一起拼搏壮大的事业,现在‘红鼎轩’的未来、你们自己的未来全在这次关键的抉择里,试问你们真的放心跟随钟腾这样卑鄙龌龊的人吗?”
“如果继续让他留下,一定会用尽所有手段毁灭证据,设法转移赃款。我诚心实意恳求大家投票罢免他的职务,拜托了。”她说完,朝所有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再直起身时,眼眶已微微泛红。
她在心底默念绝对不能哭,必须要坚强,要像一名勇猛的战士一样守护好父母留下的産业。
朱敬走到她旁边,低声安慰了一句,“做得好。”
钟腾靠近,擡眼蔑笑,“演讲真是精彩,可惜,九个股东有五个都是我的人,投票不过是走个形式,胜败早已成定局,你是自取其辱。”
宁姿高傲地看了他一眼,先一步坐到正位上。钟腾呵呵冷笑,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慢慢地在旁边的空位坐下,此时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朱敬用眼神询问宁姿,她点了下头。不论是什麽结果,都只能接受,已经尽力了,就算这次失败也没关系,她绝不会放弃,定要竭尽全力揭露真相,让钟腾为他的恶行付出代价。
朱敬深吸一口气,心里清楚目前情况不乐观,但也只能继续下去,沉声说:“投票环节正式开始,请全体股东会成员举手表决,同意罢免钟腾代理董事长职务的……”
他的话被会议厅大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一道锋利颀长的影子落在地面上,来人身后明光倾泻,面容被笼罩在暗影里。
他的轮廓被光线晕染得略显模糊,依旧可窥见剑般笔直的身形,宽阔如岸的肩膀,仿佛来自异世的神祇。全场寂静无声,独留下皮鞋踏在地面上的清晰声响。
等人走近,其他人才看清他的真面目。他的五官锋利而清晰,像执笔者用以沉重的墨色点染过,气质矜贵,又夹杂着美玉般无可挑剔的透彻无瑕。
宁姿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直到看见他的一剎那,心口像被野性的独角兽猛然一击,溃不成军。她不想在这时流眼泪,可胸腔里的酸涩泛滥成灾,像是涨潮时汹涌澎湃的海浪,几乎要将她淹没。
没出息,她暗暗啐自己,到底是要强,不肯叫别人发现自己的脆弱,索性转过头。
霍辞懂她,懂得这个被他放在心尖上女孩所有的别扭与倔强,他安静地来到她身边,宽厚的双手掀起早春般温暖的风,轻轻停放在她瘦弱的肩。
宁姿的耳畔响起他柔若呢喃的轻语,他说:“亲爱的未婚妻,接下来,请你给我机会表现一下。”
霍辞双手扶在宁姿的肩,俯下身在她耳边说话,安抚她的情绪。
钟腾本来满心欢喜胜券在握,见投票被打断,心里急躁。他不容许出现任何变故,板着脸说:“霍辞,虽然你已经和宁姿订婚,但现在是内部会议,不相干的人在场,不合适吧?”
霍辞擡头,目光如冷剑般凛冽,朝他射去,慢悠悠直起身,“急着下逐客令,难道是做贼心虚?我今天不是以宁姿未婚夫的身份出席会议,而是以‘红鼎轩’股东的身份,够不够名正言顺?”
“什麽?”钟腾擡起头,对上他清凛的眼睛,搁在桌面上的双手骤然握紧。
霍辞面向衆人,风姿俊雅,目光却如剑锋锐气,“我一共持有百分之五的股份,感谢前辈们成全转让。”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三名股东含笑点头,价格漂亮,割让部分股份又何乐而不为?
宁姿瞪大双眼,仰起白净的小脸,用表情表示惊愕。霍辞知道她想问什麽,再次俯下身靠在她耳边低声说:“昨天谈妥,处理好手续,价格合理,承诺三位股东享有和我司的优先合作权。”
“那我岂不是借了你的势?”她有点开心。
“是他们借了你的势,你是江城的顶级人脉,不允许受委屈。”霍辞轻声耳语。
两人甜甜蜜蜜地说悄悄话,钟腾眉头紧锁,惊觉大事不妙,这样的话票数就持平了。他克制住内心的慌乱,想着投票没有结果也无所谓,只要在下次投票前想出应对的办法就行了。
“放心。”霍辞眼神坚定,替宁姿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走到长桌末尾的空座坐下,正好与她面对面。
“抓紧时间继续,毕竟在座的都不是閑人。”钟腾说。
“同意。”霍辞慢条斯理地望着他,端起面前秘书刚泡好的热茶。
“继续。”宁姿端坐在主位,朝朱敬说。
朱敬点头,扬声道:“请全体股东会成员举手表决,同意罢免钟腾代理董事长职务的人请举手。”
钟腾把手抱在胸前,低笑一声,说:“赞成票未过半数,提案不能通过。如果有人不服,往后再开会投票,不过那时得拿出实打实的证据,否则就是多闹了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