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半数?”霍辞冷声反驳。
钟腾嗤笑道:“就算加上你也不过六票,正好持平,难道不会数数吗?不会我教你。一,二,三,四,五,六,七……七?”
他尾音陡然失控,笑容僵在脸上,两只浑浊的眼撑大了,最终目光不可置信地定在一人脸上。那是一个小股东,平时不吭声不出气,只知道附和他。
此时,那人却颤巍巍举起了手,受不住他锐利的目光凝视,略显心虚地垂下眼皮,“从前我信任你,才支持你,现在你的所作所为伤害了我们大家的利益,还牵扯到经济犯罪,休想再蒙骗我们。”
坐在他旁边的女人也缓缓举起了手,对面的三名股东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也举起手来。
“你们……你们这群见风使舵的小人,就是为了巴结他霍辞!”钟腾气急败坏,红脸怒斥道。
霍辞双手相抵,“不检讨自己,只以小人之心揣度别人。就算沖着我投票又怎样?只说明在座各位懂得站队。接受现实,你已经输了。”
“你们想踢我出局,没那麽容易。”钟腾用力把桌面上的资料推到地上,怒目瞪向宁姿,“你早就算好了是不是?费尽心思和他订婚,目的是把一切资源掠夺殆尽,把我们一家三口赶尽杀绝。”
“这话说得有趣,我怎麽能提早算好?又没有未蔔先知的本事。要不是你们心术不正,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又有什麽机会借题发挥?”宁姿聚焦眼神,看着他狰狞油腻的面庞,怒道,“我从不主动作恶,但不代表要无底线宽容,更不是任人摆弄的傻子。难道善良的人就要任你们欺淩掠夺,甚至被害死也不可以反抗吗?”
她眼底浓重的恨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眼神像死过一遭的人那般凄绝深暗。钟腾见了,一股幽寒之感顺着脊背爬上去,原本要说的话重又从嗓子眼咽回去。他的脸庞涨得发紫,重重点了下头,牙根咬得极紧,发出“咯吱”的声响,没有说话,却又以兇狠至极的神情留下无声的诅咒,最终睁着猩红的双眼脚步虚浮朝门外走去。
胜了,却没有料想中的痛快,宁姿依旧沉溺于激烈的情绪中难以抽离,纤弱的身子微微发颤。霍辞安静地走到她身边,宽大的掌心包裹住她冰凉的手背,悄声安慰,“一切都过去了,守护住父母的産业,你很棒。”
她转头望向他,神色迷茫,喃喃问:“我是不是把‘红鼎轩’夺回来了?”
“夺回来了。”霍辞心头一软,轻声说。
宁姿听见自己加重的呼吸声,胸膛内的那颗心剧烈跳动着,在迷离的光影间,仿佛看见父母欣慰的笑容,难以言喻的放松感如潮水般涌入身体,令她像是置身梦境。
她缓了缓,克制自己的情绪,会议还没结束,她必须冷静主持大局。默默擦掉盈于睫尖的泪珠,身姿端坐,平稳声线道:“感谢大家的信任和支持,我宣布,解除钟腾代理董事长的职务。‘红鼎轩’一应大小事务暂由股东会成员朱敬主理,全体高层人员协助管理,至于新任董事长人选……”
“从这次事件处理过程不难看出,小宁总遇事冷静、行事果决,在短时间内想出妥善的应对方案,并付诸实践,为人处世胆大细心、正直、聪慧、有魄力。我提议,由股东会成员暂时共同经营饭店,小宁总顺利毕业,您再正式担任董事长职务,不论从占股比例还是能力来说,这都是最好的选择。”朱敬提议。
其余股东也没反对,有几人赞同地点起了头。
宁姿露出感激的目光,“感谢大家对我的认可,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让我确信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但我必须向各位坦诚,经营饭店不是我的理想,毕业后,我打算从事建筑设计工作,因此辜负大家的期待了。我的想法是这次事件顺利收尾,一切步入正轨后,再召开一次投票会,由全体股东公平、公正地票选出新任董事长。而我作为股东身份,不会置身事外,任何时候只要有需要,都会像这次一样责无旁贷尽自己的一份力。希望得到大家的理解。”
即便朱敬等人希望将来由宁姿亲自经营饭店,但也没有强人所难,最终按她的提议日后重新票选新任董事长。
会议结束,宁姿筋疲力尽,刚打完一场硬仗,全部精力都耗光,一上车就睡了过去。车开到星岸天麓的地下车库,霍辞没出声,转过头看熟睡的女孩。
她靠在真皮椅背上,裙摆下修长笔直的长腿规矩地并拢,放在膝上的双手不安分地动了动,呼吸均匀,面容恬淡,唇角微微上翘,睡得格外香甜。
宁姿似有感应,睁开眼,一看见他就愣住了。霍辞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伸手捏住她的鼻尖,“不认识你的未婚夫了?”
“觉得很神奇,梦里是你,醒来也能见到你。”她鼻尖被捏住,声音有些奇怪。
霍辞松开手,替她整理额角的碎发,“梦见我什麽?”
“牵着我往前跑。”她认真回忆,“我在一个很黑的地方,不知道是哪里,一直往前走,四周的景物没有半点变化,心里毛毛的。这时候,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我的手,擡头看,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可心里莫名感到踏实。他拉着我朝前跑,跑了一段时间,我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脚步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那种感觉很奇妙,心情也很舒畅。猜猜看那人是谁?”
她偏着头眨眼的模样太过可爱,霍辞低低笑了一声,望向女孩的目光满是溺爱专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