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颐听到此处,不禁扑哧一笑,摇了摇头。徐徐抿了半盏茶,又听得另一桌上几个学子在斗诗联句,过了会儿其中一人道:“这些个都太陈套了,我刚想到个新鲜玩法。我念四句诗,每句中各有一字,凑起来恰是个应景的好词,看你们谁先猜出来!”
余人皆笑:“好,好!你且念来。”
出题的那人便将个空茶杯轻轻一跺,道:“弹指东风太浅情。”
“好!第二句呢?”
“一蓑烟雨任平生。”
“好,再来!”
“无边光景一时新。”
“最后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那人说完,看着衆人笑道:“可猜得出?”
“猜出了!”一人破开嗓门,“风雨无情!”
“错了!”出题那人顿时垮下脸色,“是‘太平新时’。哪来的‘风雨无情’?”
“你自己看有没有‘风雨无情’?”
“有便有。我说是应景好词,‘风雨无情’算什麽好词?”
“怎麽不是好词?”
两人各执己见,眼看要吵起来,旁边同伴赶忙息事宁人:“好了好了,也有‘风雨无情’,也有‘太平新时’。这点事有什麽可闹的?快坐下!”
沈安颐看得啼笑皆非,又觉闹腾又觉可爱,笑了片刻,忽想起不知多久以前,她好像也曾与那位不具名的贤卿玩过类似的游戏。当时她得了一套三本的名家珍藏画册,与那人一同观赏时,开玩笑说这三本画册,每本都可对应一句诗,三句诗合起来,里面刚好藏有贤卿的名字……
名字?沈安颐念兹在兹,心头登时一醒。不敢放过这难得的线索,立马细加回忆。她记得那三本画册,一本是侍女图,一本是花鸟图,一本是山水图。那三句诗呢?
“你看这头一本,绘的是‘上阳白发人’。这第二本嘛,花团锦簇,隔叶黄鹂……正对应‘花重锦官城’。至于这最后一本……”
昔年语笑,忆到末尾又模糊了。最后一本……是应的什麽诗句?为何会突然忘却?
不管如何,三句已得其二,沈安颐大有收获,心中欢愉,赶忙问店家要来纸笔,将那两句诗写下,细意琢磨。
第一句中必定有那人的姓氏,观这五个字里,最可能作为姓的是“白”,于是特特地拎出来,与第二句中字眼挨个拼凑。可拼来拼去,哪一个都让她感觉陌生得很,断无往常那种福至心灵。难道竟弄错了?那人其实是个生僻姓氏?
虽然失望,虽然疑惑,但总共也就十个字,大不了挨个凑一遍。沈安颐打定主意,从头开始。
第一个字是“上”。上花,上重,上锦,上官——
心头没来由地一颤。
上官……
不算奇罕的複姓,含在唇齿间,却産生了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醉意,将她引渡回一场久远前的梦。
“是你?上官公子?”她可爱的小侍女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