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胡乱拍了苏青一下,撑起身子,动作稍显迟缓,并无大碍,“我昨儿个洗澡,摔了跟头,有点儿不利索,哎,没事儿,难为你们跑一趟。吃了没?想吃啥,奶奶给你整。”
老人家身体不舒服,却还想着孩子。苏青鼻子一酸,含笑说:“吃过了,你还没吃吧。你就别动了,哪儿摔着了,我看看成么?”
奶奶隔着被褥摸了摸膝盖,“真没事儿,你看我还能走呢,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孟叙冬没听奶奶的,挤开苏青,掀开被褥,沿着膝盖往小腿捏了捏,“痛么?”
奶奶忍耐了一辈子,哪会怕这点疼痛,她不吱声,死死捂住被褥,“嘿你这像什么话,我还不知道自个儿的情况。”
孟叙冬微沉着脸,卷起奶奶的秋裤,仔细查看。奶奶膝盖擦破了皮,下缘有点肿,他说:“咱得去医院。”
“我不去,哎,真没事儿。”
孟叙冬给奶奶穿上羽绒马甲和袄子,捞起奶奶的手臂,将人驮在背上。他瞥了苏青一眼,“去拿奶奶的包,看看有没有医保卡。”
“哦……”苏青连忙照办。
独居老人最怕的就是摔跤,老人摔不得,主要是因为这岁数身体多少有点病痛,做手术容易出现并发症。
所幸奶奶身子骨是真硬朗,没有伤筋动骨。她不让孟叙冬背,步履缓慢地上了车。
十里八乡只有卫生所,他们赶去了县城医院,挂号看诊,照x光片。医院人迹寥寥,苏青全程像小跟班,背着奶奶的斜挎小包,在孟叙冬与奶奶身后亦步亦趋。
做过检查,孟叙冬才彻底放心。
回来时天色将暗未暗,雪洋洋洒洒。
孟叙冬扶着奶奶先进屋了,苏青拂去头发与肩头的雪花,推开大门缝隙。
屋子里灯光温暖,烧上了柴火,孟叙冬烧水煮茶,围绕奶奶身旁。不知何故,苏青不忍打扰。
她绕到院子存放柴火的地方,在屋檐下抱膝取暖。
随身的帆布包里有一本鲁米诗集,她拿出来,借黯淡的灯光翻看。
“给她一个残忍的恋人吧!
一个调起情来无人能比的恋人。
一个愤怒的恋人,流血,
深谙我们的黑夜。”
“爱啊!
人们给了你很多名号。
昨夜我给了你另一个:
难以治愈的痛苦。”
“‘什么是爱?’有人问。
告诉他们:
弃绝自由意志。’”
雪花飘飞,洇湿了铅字。苏青逐字呢喃:“爱没有逻辑,逻辑是拐杖。”
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传来,书忽地脱手。
苏青抬头,孟叙冬倒拿着书,囫囵扫了两行,扔至一旁,“给你整烧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