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要回去?”孟叙冬语气肯定。
苏青又“嗯”了一声。
声量很难捕捉,像是没有说话。
“等我进屋晾了衣服,送你回去。”孟叙冬泼了盆里的水,重在装衣物的盆子下,端起往屋里走。
再度出来时,他手里拎了件外套。他从她身边过,将外套随意披在她肩上。即将滑落时,苏青拽住衣角,拢在身上,跟着他上了车。
车前灯映照前路,平房零散,原野漆黑苍茫。
面包车紧闭的窗玻璃阵阵作响,苏青一手勾着滑丝的安全带,不知在想什么。路上出现了一个人,车灯晃过去,她看见那人身上的校服。
穿校服的男孩退到路边,身影远去,她说:“好像是我的学生……”
“苏青。”孟叙冬出声。
他很少连名带姓的叫她,她回头看他。
“如果我不是,你要怎样?”
这话有点突兀,沉默半晌,苏青才意识他指的是什么。如果他不是孟家的儿子,与旭东置地毫无关系,她要怎样?
能怎样呢,他连生活小事都无法改变,她还能要求他在这种大事上低头吗?
他的人生是一场放逐,漫无目的,充满未知。
结婚的时候便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她甘愿和他一起搞砸人生。
然而人之欲念这样可怕,压倒了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她对他产生了比喜欢还要深切的感情。
对一个有了感情,想要与之拥有一个真正的家,过上幸福的生活,对未来充满期望。
她脑海里迸发了许许多多计划,她原本就是对人生作出计划并贯彻执行的人。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
她不能改变他,不能让两个人变得痛苦。
否则他们会变成一对痴男怨女,一辈子不得安宁,老苏与艾秀英就是最好的例子。
“孟叙冬,我错了。”苏青尽力维持平静,“我们……”
像是故意顶撞老师的坏孩子,孟叙冬从兜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烟衔在唇齿间,塑料打火机燃起火舌,烟草味道弥漫。
“错哪儿了?”他叼着烟斜睨了她一眼,桀骜不驯。
苏青转头面朝车窗,“我不应该要求你戒烟。”
孟叙冬一怔,收拢手指,取走烟。
“我不应该要求你做任何事,违背你的意志。我太自私了……”
“小青……”孟叙冬喉结滚动。
进县城了,窗玻璃上折射灯光,倒映出模糊的脸,苏青垂眸,“我明早四节课排满,还要整理资料,你把我放到校门口吧。”
孟叙冬倏而绷紧下颌。
车飞速行驶,刹抵县中校门。
苏青脱下身上的衣服,叠好放在座椅中间,下了车,“我走了,孟叙冬。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