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笨重,苏青举着吹了一会儿便不想吹了,她回到客厅要睡觉。
“感冒了别赖我……”孟叙冬说。
苏青仍是不理会,他不知怎么有些生气,拉起她去吹头发。
“你是女孩儿么,粗鲁、爱哭,什么都要抢我的,还不会吹头发!”
吹风机噪音里,苏青感觉自己变柔软了。
“算了……”孟叙冬自说自话,“我屋让给你睡。”
“那你呢?”
“我打地铺!”
最后还是一同躺在了床上,吵闹着外星人是否真的存在。
“etphoneho……”孟叙冬在苏青手心一笔一划写着字母。
苏青伸出食指,碰了碰孟叙冬的。她笑了,玻璃台灯的光映在她水灵灵的脸上。
收音机里不知谁在唱dontbreakyheart,孟叙冬一点一点靠近那张脸,飞快地碰了一下。
苏青似乎毫无察觉,说:“如果有外星人就好了,带我离开。”
“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
“那我们一起离开好了。”
一夜过去,孟叙冬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而床上的女孩睡成了大字。
睡相这么差,果然不是女孩儿。
他后知后觉感到冷,屋子里的暖气停了,没有电,整栋楼都是如此。
县城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苏青感冒,孟叙冬跑遍长街没有找到一个人,仿佛一座空城,风吹起雪花。他回屋拿了搪瓷盆,烧掉画纸、作业本、漫画书,无论如何也没有让人感到暖和。
他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喂她吃黄桃罐头。他喉咙痛的时候,妈妈就给他吃黄桃罐头,以至于他以为能管用。
一整天了,苏青的状况愈来愈差。
两天了,苏青脸上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
三天了,那天是圣诞节。
圣诞老人没有乘着麋鹿而来,他后悔自己没有早早许愿。
孟叙冬背起了苏青,在雪地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哥哥,好冷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孟叙冬觉得自己也变成了爱哭鬼,他咬紧牙关,“有我在,不会。”
县医院好远,孟叙冬跌倒了,他知道,比他更痛的是他的女孩儿。
他站起来,再度背起她,往前行。
县医院烧着奢侈的烛火,还有临时发电机供应急诊与手术室。
他们得救了。
“你们大人呢?”大人审视的目光冰冷极了。
孟叙冬掏出了所有的零钱,面部肌肉僵硬,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大人说苏青烧成了肺炎,听起来很恐怖的病。但她还是有所好转了,她会说她饿。
“你等等。”孟叙冬跑了出去。
又跑了回来。
县医院里有械斗流血的人,女儿遇害哭天抢地的人,还有任凭草莓软烂的人。人人挨冻受饿的时节,竟有人能收到昂贵的礼物。
这些该死的,下贱的,掠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