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坐在那张瘸脚的小木凳上,注视远方。
凳子真的很矮,他得把腿折起来,半弯身子,才能坐得住。
当他从阴影里浮现,坐在凳子上时,兽人不得不站起来蹬。
云端悄悄附耳过去说:“他看起来好费劲。”
成年精灵微笑,也小声说:“你帮帮他。”
于是人类术士念了短短一行咒语,兽人感觉一阵风吹过,身上突然变轻,手脚又有了力气。
板车摇摇晃晃,在大路上慢吞吞地前进,路的尽头是兽人王国的一座边境城市。
云端坐在陶罐箱的顶端,眯着眼睛瞧远方的云朵。
天空岛就在那个方向,但是太遥远了,现在的他看不见。
他从箱子上跳下来,发现满车满地都是东西,没有个落脚地,于是只好坐在精灵的膝盖上。
夏惊醒了,他半阖着眼睛往前看,灰蓝色眼珠有些朦朦胧胧,像玻璃珠没了光泽,又蒙上水雾。
他一直带着一双黑色手套,云端也不知道诅咒蔓延到哪了,夏平时跟没事人似得,从不跟他讲这档子事。
上次云端想偷袭,被夏轻而易举地抓住,没看成功。
玩什么不好,跟精灵刺客玩偷袭呢。
“你看起来好困,”云端悄悄现身,而夏对于自己腿上忽然多出来一个人类毫无惊讶之色,“等进城后,找个地方我们好好休息。”
从荒野上的人类村庄一路出来,又好不容易搭上这趟过路的板车,已经过去好几个日升月落了。
纵使精灵强悍,但也不是铁打的。
精灵刺客呢喃道:“我在梦里,也梦见了云端。”
云端惊讶地说:“你做梦了。”
夏轻微地笑了笑,凑过去和云端贴了贴面颊,随后垂下头,用手支撑着脸:“是啊,做梦了。”
他看着是多么困倦,黑色斗篷裹着全身,像一尊风化的大理石雕像:“我梦到我们坐在生命树上,周围是金色垂落的树叶,有祭典在远方举行,但我们没有去,我们在过自己的节日。”
云端摸了摸他的耳朵,精灵耳朵细微动了动:“等我们从天空岛回来的那天,就定个节日吧。”
夏:“定个什么呢?”
人类术士想了想:“我们共同的生日,怎么样?”
庆祝初生。
板车晃晃悠悠,穿过城门口设卡的哨站。
精灵和他的人类跳下板车,无声地和司机道别,顺便帮他修好了瘸腿的小木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