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久,他才如叹息般地又低低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
“我不会让你死。”
他不会让她死。
他不想让她死。
天知道当他看到她以那副脆弱到随时可能死去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有多慌乱。
在她睡去的时候,在她以那样安静的姿态存在的时候,她看起来与记忆当中的那个人尤其相似,相似到连他有时候也分不清摆在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而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着她再一次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是吗。”
她的声音响起,很轻,弱到近乎要被粗重的呼吸声掩盖下去,却又像是带着某种别样的笑意,如柔柔的羽毛扫过人心头。
她仰着头,有些费力,却仍执着地看向猗窝座。
“不想我死去……吗。”
她的确是笑着的,当她说话的声音消散的时候,笑意便盈了上来。
可她却显然撑不起这样的笑容,不消片刻,那笑意便破碎在了愈发沉重的呼吸当中。
她连着深吸了几口气,才重新缓过精神重新开口。
“说得好像,我的生死皆可以由你来掌控一样。”
即使如此,她仍是笑着的。
笑着,注视着眼前那张熟悉又扭曲的属于上弦鬼的面孔。
“对于你来说,杀我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可让变成这样的我活下去,大约并不容易吧。”
“你偏选了一条不容易的路呢。”
上弦鬼的身体出现了不自然的震动,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肌肉的僵硬。
她的语气太平静,可听她这样说,他只觉得心里像有惊澜在翻腾。
“你也说你想活下去。”
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同样的语气,同样平静的叙述,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不显得狼狈不堪。
于是她的笑意更浓了。
“是啊,我也想活着。”
“可我的生死也仿佛并不由我。”
“这世界上的大多事,似乎都不由我。”
她说着,缓缓地垂下眼睫,似乎只是虚虚一眨。
可当眼睛再抬起来的时候,却没有再看向猗窝座,而是看向他身后那道幛子门。
那视线仿佛透过了幛子门上的挡风纸,穿过檐廊和外面的一层屏障,直看向深深的庭院。
“外面已经是樱花开的时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