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衣食无忧的贵太太为何想不开要自尽,云瑶想不通。
但好在,虚惊一场,人救了回来,就是脖子上那一圈勒痕尤为显眼。
云瑶动了恻隐之心,但是不多。
床边围了好几个丫鬟婆子,哭丧般地嚎啕,悲痛欲绝的模样,让云瑶看了只觉滑稽。
不至于吧,人还活着呢,手脚俱全,脑袋也在,就是伤了声带,想说话,发出的却是嘶哑的一声声啊。
想必马氏自己也不能接受,两手摸着自己脖子,虚弱的脸上满是震惊以及惶恐。
吴氏的两个儿媳妇倒是懂事,吴氏一个眼神便争先到了床头,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抚婶儿情绪。
老夫人未靠近,似看大戏般冷眼旁观。
云瑶跟在老夫人身边,也未动脚往床边去。
反倒吴氏站了出来,将把床围住的下人们通通吼走,又叫两个儿媳让让位子,自己坐到了马氏身边,摆出嫂子气势,一声听着极为痛心的斥:“你说你到底是为什么,有何想不开的,人这不是还在牢里,管事也过去看了,身在牢中哪有不受点皮肉之苦的,不过人瞧着还成,起码还能吃,也没缺胳膊少腿。衙门那边也只是关着,尚未审明白,兴许关个几日就能出来了。”
云瑶一字字听进去,稍稍吃惊。
怪不得,马氏好几回欲言又止的神情,眼露哀色,原来是三老爷犯事,蹲大牢去了。
堂堂侯爷的亲弟弟受到牢狱之灾,看样子也赎不回来,想必这事儿不小,还有点棘手。
直觉告诉云瑶,看热闹就行,别多管闲事。
然而她保持沉默,不表示别人不会提到她。
吴氏这嘴,嘚啵嘚啵地可真能说:“更何况,老三那点胆子,哪像干坏事的人,还不是糊涂,耳根子软,听了狐朋狗友的怂恿,花了大价钱,买的考题也不对,结果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捞着。你说考中了判个刑也就算了,可这抄也没抄着,钱也没了,还要受牢狱之苦,冤是,不冤。”
话音一转,吴氏看向云瑶:“三媳妇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孙辈里,林玉娥是长媳,吴氏的大儿媳行二,云瑶则排到三。
对于这个称呼,云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因着吴氏直勾勾地瞧着自己,才哦了声,颇为苦恼地皱眉:“父亲常有教诲,女子无才便是德,官场上的事儿,也不是我们女儿家能过问的,所以这徇私舞弊的事,我也不太懂。不过听郎君说,考场上作假,那是大罪,情节严重的话,还会连累家人,万万使不得。”
万万使不得这句,云瑶自己加的。
闻言,吴氏面上一僵。
而马氏更是呜呜咽咽地急着说话又发不出来,憋红了脸,好不难过。
老夫人沉着一张脸,神色难辨,瞥着云瑶,却未说什么。
云瑶亦是一脸无辜,她有说错什么吗?
她和父亲尚在冷战中,总不能叫她回去找父亲求情,再者,父亲在官场上向来刚正不阿,六亲不认,她可不会傻到去触这个霉头。
这屋里的气氛太过凝重,马氏那样儿更是如丧考妣,云瑶试着安慰:“三叔若不是主犯,受了别人怂恿,那应该罪不至死,在牢里呆个几年兴许就能出来了。”
牢里呆个几年,说得轻巧。府里姑娘们难道不嫁人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已经定亲的或尚未说亲的,对方都得再掂量掂量了。
庶出的不管,吴氏自己也有一个亲生的女儿,这回帮着马氏,也是为了自己女儿,可听云瑶话里意思,显然不想帮婆家这个忙,自己说了这么一通全都白费,心里哪能得劲,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进了一家门那就是一家人了,荣辱与共分开不得,老三媳妇不为自己想想,为子女也该帮帮你三叔,有个带罪之身的长辈,今后晚辈的婚事上,怕不那么顺意了。”
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说。
老夫人这时终于出声,不轻不重地斥吴氏:“你也消停点,少说两句,人才嫁进来,这家中事务尚未摸清,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这话落到云瑶耳中,总觉得怪怪的,但一时也说不上来。
吴氏犹有话讲,老夫人一声拦住,叫她好生照料妯娌,莫再生事,老三的事儿,总有解决的办法,急不得。
得知府里出了事,谢勋这日回得也早,离开秘密营地之前,将手上的名册交给亲信,示意他拿去烧毁,不得有残存。
邓珲瞧着名单,整整一千壮丁的身家底细,全都烧了,如何管理。
豢养私兵,可大可小,谢勋又另有他用,需更为谨慎。
“十个百夫长,一人一百人,不算多,若连手底下兵的出身都弄不明白,那么这个长,不当也罢。”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十个百夫长,都是谢勋精挑细选出来的,论身手论才干都不差,这一回,也算是对他们的试炼。
邓珲再不多言,一声诺,便即刻传达主子指令去了。
男女有别,到府后,谢勋不便直接去看望马氏,叫来管事问询马氏的情况,听闻无大碍,也没再说什么,只叫下人精心伺候着,把人看好了,再出事,都得重罚。